从村里到平州城有二三十里路程,寻常人走一趟最多只要半日,偏偏前一日刚下过大雪,李缄又带着病。即使放弃宽敞的官道,特意抄了条近路,进到城里已是黄昏。
夕阳西下,余晖笼罩着整座平州城。
李缄在陌生的街巷中穿行良久,终于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前——和十年前相比,这里似乎并没什么明显变化。
李缄盯着朱红色的大门看了一会,上前扣响门环。
冬日天短,还不到宵禁的时候街面上已经鲜有行人,每家每户早早闩了门准备歇下。
因此门响许久才有拖拖拉拉的脚步声传来,跟着大门从里面打开,留着络腮胡的门房探头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前衣着破旧的少年,不耐烦道:“哪来的穷小子,也不看看这是哪,将军府的门是你随便敲的?!”
“我能不能敲你说了不算……”李缄掩唇把咳嗽压了下去,“我要见李徊。”
“就凭你?”门房鄙夷道,“小子我告诉你,要不是今天我们府里有贵客,早叫人把你抓起来打一顿,趁早滚远点,别在这儿碍眼!”
这么多年了,李府的下人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李缄笑了一声,从怀里摸出块令牌递了过去,重复:“再说一遍,我要见李徊。”
“你……”
眼前明明只是个看起来就穷困潦倒的半大小子。但不知怎么,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眸子时,心底不自觉就生起一股怯意,门房犹豫了一下,把斥责的话咽了下去,接过令牌仔细看过,看向李缄的目光更是狐疑:“你叫什么?”
“李缄……”瞧见门房的表情,李缄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没关系,李徊自己取的名字,他肯定知道。”
门房看了看手里的令牌,指了指李缄:“你老实在这儿待着,我进去禀报。”
大门重重的合上,发出的声响在这清净的街上显得格外刺耳。
李缄搓了搓早就冻僵了的手指,一掀衣摆在石阶上坐下,从小包袱里摸出一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门外是孤身一人的萧索落魄,门内却正大开宴席,热闹非凡。
下人们来来往往,珍馐佳肴、桂酒椒浆络绎不绝,直看得陈禁啧啧称奇,忍不住凑到云稚耳边嘀咕:“别看李将军是马夫出身,日子过得是真讲究,我看咱们侯爷真应该跟人家学学,好歹咱们才是世袭罔替的侯府!”
“行啊……”云稚正伸手给自己倒酒,闻言瞥了他一眼,扬了扬唇,“等回去我就把你的建议转达给我爹。”
酒意正酣,屋里又生了炉火,云稚脱掉厚重的狐裘,只穿了件浅色的小袖袍衫,长身玉立,笑意盈盈,自带风流。
他端起酒盏冲着上位举了举:“今日我们来得冒昧,给世叔添麻烦了!”
“贤侄说这话可太见外了,再说这山贼本来就是我的疏忽,让贤侄跟着劳力费心!”李徊端起酒盏跟着喝了一口,“方才光忙着说山贼的事儿,还没问贤侄怎么想着来平州了,是不是你爹有什么吩咐?”
第四章
“世叔这是哪的话,现今您和我爹都是一方总管,他凭什么吩咐您?我这次来是为了点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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