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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草供应,可一日后敌军追上,阻拦了他们回去的路。
两军交战,损伤惨重。襄军因人数劣势节节败退,一路引他们向北而去,等到回过神时,东西两路的战线已经拉得太长,他们停在了穹水边,而万良傲残军渡水北去回到了大营。
宁远军主力因此停留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往前是浩浩汤汤的穹水,东边还有两座已经被万良傲占领了的城池,而背后则是望不见的东路宁远军,难以再次汇合。
他们勉强在穹南驻扎,石睿难得破口大骂,从昨日到现在季别云已经听得耳朵生茧了。无非是骂万良傲诡计多端,都老了还这么擅长耍心机用计谋,虽然是骂,但在他听来句句都是夸万良傲是个难得将才。
季别云没工夫骂人,他身为名义上的将军,得尽快做出决策。
他们的兵力被分散了,前后都有敌人,进退维谷。而且目前根本不清楚万良傲在大营里留了多少兵力,若对面率先渡水攻打,他们不太能全身而退。就算退也退不了哪里去,后面还有几万的襄军,怎么走都得挨打。
“我不知道万良傲是如何想的,可我听以前一位都尉说过,有时候打仗也是在赌。出奇制胜的前提是对方算不到,出人意料才叫‘奇’,但我们无法确定对方能不能算到,只能赌,赌上更多的胆量。”季别云道,“今日是我们驻扎第二日,我赌敌军认为我们不熟悉地形,不敢贸然渡河。”
石睿听了却还是摇头,语气也激烈了一些:“若你次次都如此冒险,怎能在战场上生存下来?不如东进攻城,将那两座被襄军攻下的城池再打回来,穹水以南万良傲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季别云不想与石睿起争执,但他为了坚定立场不得不如此,“方才传来消息,戴校尉受伤了,东路三万人如今战死七千,剩下两万多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去,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还有其他已被攻占的城池,那么多百姓正在被屠戮,等到我们攻下来不知是多久之后了,早日捣毁敌军大营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那这一千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吗!”石睿反驳道,“你让一千人跟你一起渡水,这不是让他们白白送死?”
周遭安静了下来,随即远处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也都纷纷安静。所有人都看向这边,即使光线昏暗无比,他们两人也仿佛身处战场中心一般引人注目。
季别云握紧了却寒刀,语气森寒警告道:“石将军,你反对无碍,但不要来损我士气,一千人比起几万大军来说已经是极少的损失。他们都是自愿跟随我的,你若是真心疼他们,那就守好穹水南岸,让他们无后顾之忧。”
他走到草垛旁,纵身一跃站了上去,一身的盔甲碰撞出沉闷的响声。最后看了一眼石睿,随即转头朗声道:“此行危险,若有想退出者此刻便可离开,无人会指责。然而一旦离开此处,再有临阵脱逃之人,按军法以逃兵论处。”
浓稠的夜色之中,依稀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逐渐走远。但季别云没有理会,他只是又耐心地等了片刻,直到那些零零星星的声音完全停止,才又开口道:“所有人,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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汛期刚过,穹水依旧翻滚着惊涛骇浪。
今夜云层完全盖住了月亮,天地间一丝光亮也无,就在这片黑暗之中,却有人不要命似的横渡穹水。以防敌军在岸边设哨,他们故意向西偏移了三里远,登上岸时正好是一处茂密的树林。
军中长枪有限,做成的械筏也只有一个,废了好些时间才将一千人送过来。每个人都被冰冷的浪打过,身上全都湿漉漉的,甚是狼狈。
季别云命所有人在原地整顿,顺带清点人数。他压抑着内心忐忑,听所有伍长压着嗓子在挨个清点,重重叠叠的声音汇合在一起,成百上千个姓名都在这其中掠过。然而清点结束之后,还是出现了伤亡,有十九人没能成功渡水,被卷进了波涛汹涌的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