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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是唬我的。”
垂眼看着墨迹未干的纸张,上面的字迹虽挺秀但处处压着锋芒,循规守矩。他也是学过几年字的,自然能看出来慧知的守拙,心里愈发不高兴了。
可是小孩子忘性大,慧知一开口,他立刻就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今日又带了什么?”
柳云景猛一抬头,进献宝物似的将盖子打开,里面装得满满当当,一堆油纸包旁还放着两个白瓷盅。
“当然是好吃的,我还带了乌梅汤来,是在家里用冰镇过的,不知冷气有没有散完。”少爷捧起一个来,“快喝快喝。”
慧知愣愣地看了那白瓷盅片刻,抬手接过。一股凉意传到指尖,他打开盖,低头浅尝了一口,冷意带着酸咸味漫上舌尖,暑气燥热顿时消散了许多。
忍不住多喝了几口,再抬起头时却看见柳少爷一脸讨好地望着他。
这副表情一出现,准是又要求他帮忙了。
“说吧,又有什么事?”
柳少爷笑得乖巧极了,“没什么事呀,你快喝。”
慧知心知这是想让他“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过经历得多了,他也没那么容易就范。直接放下了瓷盅,故作严肃道:“你若不说,我便去前面殿里念经了。”
“诶别走别走!”柳云景扯住他袖子,还可怜巴巴地晃了两下,“我这就说,你走了就没人陪我玩了。”
其实慧知连脚步都没挪动过,被拉住衣袖以后顺水推舟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柳少爷面上纠结,犹犹豫豫道:“其实……是我和爹娘吵架了,我好生气可是又说不过他们,只能来找你。”
慧知有些意外,柳云景在都尉夫妇跟前向来乖巧听话,夫妇二人也爱惜这个孩子,少有严厉脸色,怎么就吵架了?
“这不是已经过去一年半了吗,我身体也完全好了,就想着……想着让我爹娘提前把你接出去。”柳云景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又是自责又是委屈,也不敢抬头看他了。
慧知不动声色地恍惚了片刻,离他出家竟然已经过去一年半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他低头看着沮丧的柳云景,反过来劝慰道:“做人要言而有信,我不在乎是三年还是一年半。”
柳少爷忽的抬头,愤愤道:“可是!可是……”
两个字重复了许多次都没说出下文来,看他的眼神还带上些埋怨,像是在控诉本人怎么可以不着急。
“更何况,”慧知顿了顿,“你的病现在虽然好了,但也要时时小心着。”
柳云景眼中的埋怨更浓了,“难道你也觉得,是因为你出家我才好的吗?你别信那些歪门邪道,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该被我绊住脚的……我好起来是因为我每天都有好好吃药!我从来不剩也从来不偷偷倒掉!”
慧知看着柳云景生动的脸,却走神了。
他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信挡灾之说,可若是不信,那他曾在佛前祈祷柳少爷平安的愿望又作不作数呢?
夏日的暑气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屋外蝉鸣也从未停止过。
灵州与宸京的夏日其实并无多少区别,至少蝉鸣声永远都是那样聒噪。然而事隔经年,当初捧着白瓷盅喝着乌梅汤的两个小孩,如今已被尘世雕琢,变了成另外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