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高敏入牢狱时,谢栾和柳云芝站在日头下。
天光大作,蝉鸣扰人。
他们撑着一把伞,想着数月的时光,忽然一起笑了出来。
“高敏会如何判?”
谢栾:“死,但太便宜她。我和陛下提议,喂下铅花毒,随后流放到里南。”
服下铅花毒后,皮肤会大面积溃烂,发痒发疼,却死不了。正对应了她对别人做的,柳云芝并未觉得大仇得报,“还是便宜她了。”
她长出一口气,似乎是有些累了。
“柳海宠妾灭妻,后宅不宁。好在结党营私这条占不上,不然柳家一家子都因为他死了。柳海死不足惜,但后宅那些女子却是可怜人。”想起那日见过的三位妹妹,还有柳家最小的阿弟,她摇摇头。
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让柳家一家为娘亲陪葬,但能让柳海和高敏得到报应,未尝不是好事。
柳海获罪抄家,为庶人,之后三代不能为官。他要装深情,说都是高敏欺骗,好,那就成全他。
下半生就去陵墓,和她娘的坟墓为伴。
至于柳烟儿,娘家败了,又被顾寒所不喜,前世佳侣,今生只能是怨偶。
半月后,陛下以云贵妃草菅人命的罪名褫夺封号,赶到了冬安寺里。临走前,谢栾送了一程。
柳云芝陪他一起,长长的大道,两人并肩。
寺中,享过荣恩的云贵妃失去了往日的神色,她疯疯癫癫失去神志回答不出一句话。曾经那么厉害的人,短短时日就成了阶下囚,被所有人欺负。
走出寺庙后,苍茫的大地,青山如烟雾。
“陛下没有怪罪你隐瞒他病情的事吗?”柳云芝低头看台阶,无意的问道。
此时风来,将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一身红衣的谢栾轻笑,怎么会怪罪,他感谢自己都来不及。父母的死本就有疑点,他为何不去查,不过是不想得罪云家。
云太师历经三朝,其下桃李众多。无端猜忌,只会让陛下难做。谢栾是一把斧头,专门砍云家这棵树。即便是他人多言,陛下也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遮掩一二。
越是如此,谢栾越觉得衡都压抑。
这天地,就像是牢笼。
对他的好都带着试探,他视线上提,看着如画的柳云芝,唇角抿起,“确实怪罪了,所以我后日就打算启程回北地。阿宋,你跟我走吗?”
他忐忑的交握着手,为了不让柳家牵累柳云芝,他在当日便要了恩旨,求陛下赐婚他们。
柳云芝忽然停下脚步,向来不怕天不怕地的谢栾额角冒出了冷汗。两人都不通情爱,或许只有那么一丝好感。
眼眸碰撞的刹那,柳云芝慌乱的避开。
“我……我应该明日就会走。”她叹了口气,“天地之大,我却从未好好见过。衡都是安稳,对我来说,却是一日都待不下。明日我会先去庄子,带上梦姨,再往北地。”
“你从未说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