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
缓了一会儿,他继续自我剖白道,“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控制不住地去想,越是思考就越心寒,然后,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宋延的语气和神色都带着几分反思和自责的意味,好像在他自己的认知里,被那些影响是一件非常不应该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凝心中好像被细针扎了一下,隐隐地又疼又麻。
他也是一具血肉之躯,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被利刃刺伤,他会流血、留疤;
看到同事被伤害、被误解、被攻击,他会难过和心寒。
网络上那些毫无根据的揣测和恶毒的言论,就连她看到了都是气愤不已,更何况是他呢?
“……”越是这么想着,顾凝对宋延的心疼便越是翻涌不停。
可她自己尚且不能理性地看待那些,更没有办法说出什么有效的开解的话了。
于是,沉默片刻后,顾凝无声地伸直了手臂。
平放在桌面的柔荑舒展开,掌心向上,朝着对面的人。
——她确实没法开解他,但她想握住他的手,用这种方式陪伴他、安慰他。
宋延几乎是顿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配合地伸出手来,与她掌心相贴。
透过相触的手心,他们都感受到了彼此的体温。
“不过你放心,我现在已经想通了。”
好像真的从相握的手中汲取到了力量,宋延抬眸再次看向她时,之前神色里隐隐的落寞已经消散不见了。
“今天刘主任在电话里说,希望我能接手一部分郑劼的病人,把现在延期的手术做完。他还说,郑劼被刺伤的第二天,其实原本排了一台19床的手术。病人和家属都准备好了,对手术也很有信心,可郑劼这边突然出了事,原本安排好的手术一下子没了着落,19床的家属现在非常崩溃。”
“……”听到那些被伤医事件影响的患者和家庭,顾凝的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马富海的那一刀对郑劼来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
而对那些等着做手术的病人和家属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无妄之灾呢?
那把尖刀刺向的不只是郑劼的脖颈,更是好几个家庭原本即将获得的希望……
顾凝止不住地为他们难过,而对面的男人还在继续说着,
“19床的病人不是我负责的,我对他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当我听到主任说,他妻子今天实在忍不住,到郑劼病房外嚎啕大哭的时候,我忽然间觉得,之前的那些纠结、困惑和心寒,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不远处的演奏者投入地运着全弓,大提琴悠扬而深沉的琴声回荡在餐厅的每个角落。
而餐桌对面,宋延沉静的嗓音里透着纠结后的彻悟与悲悯。
“我相信绝大多数的医生都是对病人负责的,不称职的只是极少数。我也相信绝大多数的病人都能理解我们,恶意偏激的只是极少数。所以现在,作为一名医生,面对那么多需要帮助的患者,如果我因为极少数人的行为和言论影响到对他们的救治,那就实在是太不应该,也太不值得了。”
“……”
耳边是他毫无保留的心路历程,顾凝没有说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们所在的餐桌上方,水晶吊灯是一串流苏风铃的形状,极其精致且明亮。
但是,比它还要明亮百倍的,是此时此刻男人中纯粹而坚定的眸光。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将此刻他的模样永远珍藏……
“所以你可以放心,我现在已经彻底想通了。”
宋延修长的手指微微用力,他们的手于是相握地更紧、更贴合。
“治病救人是我永远的初心,我不能,也不会再被之前那些影响了。”
“……”
顾凝直直地注视着他俊挺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