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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宫人,于是他沉默片刻,笑着颔首道:“我们阿妧想要的东西,朕又怎么可能不允?”
得到他的承诺,初沅缓缓弯起眼眸,盈盈笑道:“那就多谢阿耶了。”
然而,等到筵席散尽,圣人回到寝宫方才得知,原来当时,初沅是对着他说的悄悄话,旁边的宫人并未听见只言片语。
这不禁让圣人犯了难。
他都不知初沅当时许下的心愿,又如何能帮她兑现?
偌大的金銮殿之中,桓颂站在鎏金瑞兽香炉旁,手持香烛,轻拨炉中的龙涎香,道:“大不了,陛下明日再托人去打听,公主究竟是想要什么。”
圣人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
但他沉默着思索片刻,确实无计可施,只好同意他的提议,先上榻就寝。
香炉吐出缕缕烟雾,弥散馥郁香气。
不知不觉间,圣人就入了梦。
或许是因为宋初瓷的事情。
他竟然难得的梦见很多年以前,他和镇国公、宋颐,他们三个人,一起携手打天下的过往。
那时候的前朝末帝,祸害世道,致使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他们三人怀揣着为黎民百姓的大义,也怀揣着平定天下的野心,南征北战,建立新朝。
宋颐性子刚直,甚至还有些愚忠。戎马倥偬数年,等到好不容易将山河收复,他竟然意图将江山拱手送人,扶植末帝的儿子登基。
他们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阿澄,你莫要忘了我们当年的初心!我们驰骋疆场不是为别的,而是为了天下太平,为了黎民苍生!结果你现在说,你要将整个王朝取而代之!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私心?”
彼时,圣人还没有登基为帝,也没有成为一国之君,而是前朝的臣子李澄。他和宋颐称兄道弟、并肩作战,这还是头一回,他们争执得脸红脖子粗。
李澄听完他的话,不由得冷笑:“我是有私心又如何?难道大哥你的决定,就是正确的吗?我们推翻了萧家的江山,如今,却又要立萧家的子孙为帝。你觉得,这人若是在日后荣登大宝,他会将我们视为安良除暴的忠臣,还是虎视眈眈的奸佞,欲除之而后快?”
“大哥,你这是天真,是愚忠!”
闻言,宋颐的脖颈青筋迭起。他道:“可你还记得吗?我们是萧家的臣子!你这样,是不忠,是不义!”
李澄反驳:“难道任由萧家将天下祸害得民不聊生,便是忠义了吗?”
……
那次的争执,发生在他们攻进长安的前一晚。
翌日子时,是他孤身带着将士们,和长公主里应外合,击败敌军,将太极宫的末帝俘获。
他手里的陌刀锋锐,架在末帝的脖颈上,折射出来的寒光,映出他冷硬的脸庞。
他说:“陛下,做个抉择罢?”
“李澄,你这个乱臣贼子,终将不得好死!”也许是知道大限将至、无力回天,末帝在他的要挟之下,目眦欲裂地怒骂以后,到底认命,颤巍巍地提起紫毫笔,写下了禅让的诏书。
于是他就持着那封诏书,于太极宫称帝。
之后得知此事的宋颐,再不情、再不愿,也不得不随着众人,俯首称臣。
破碎的山河从此平定。
可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却在无形之中,裂开缝隙。
尽管宋颐还是会同旁人一般,恭敬地称呼他为陛下。
但他的心里,总是会禁不住地想,如果攻破长安的那日,不是他先出兵,而是宋颐,结果将会是如何?
——宋颐会不会扶持、撺掇末帝,将他这个乱臣贼子流放,或是贬为庶人、五马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