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有石桌,桌旁另外放了两张椅子,便等着她们来坐。
卫梓怡与陆无惜行入亭中,傅渊抬起头,视线越过陆无惜,落在卫梓怡身上。
沟壑纵横的老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颇为感慨地说道:“这就是陆姑娘早先向老夫提过的卫梓怡,卫大人吧。”
卫梓怡朝傅渊见礼,跟着陆无惜一块儿,唤其「傅老先生」。
陆无惜领着卫梓怡在旁落座,先与傅渊闲谈两句诗文与山水,聊着聊着,便拐到江山社稷。
“卫大人今日前来,是想向傅老先生了解十八年前,朝中发生的旧事。”陆无惜主动开启这个话题。
傅渊无奈摇头:“陆姑娘还未放弃寻找真相呀!可是,找我能有什么用呢?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不过是被帝王舍弃的一颗棋子罢。”
陆无惜则道:“我父追查此案多年,已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陆宗主。”傅渊打断她,“为这个案子,已经死了很多人,忠义良臣有之,无辜百姓有之,就算查到真相,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会造成更多的牺牲罢了。”
陆无惜面色沉凝,
“傅老先生,晚辈斗胆,欲请教您一个问题。”卫梓怡这时突然开口。
傅渊看向她:“你说。”
卫梓怡便道:“倘使您脚上生了疮,您不去管,它没有长好,反而开始流脓,这时您也不去管,后来这疮继续溃烂,您已经站不起来,走不了路,这时,该怎么办呢?”
傅渊闭上眼,沉默半晌,叹息一声。
“剜去腐肉才能长出新肉,斩断祸源才能迎来新生。”卫梓怡继续往下说,“这显而易见的道理,傅老先生不是不懂。”
“只考虑眼下的牺牲,粉饰虚假繁荣,那毒瘤不被连根拔起,所受贻害的,不止是你和我。”
“此后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兄弟姐妹,以及天下的百姓,都将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陆宗主及其父已为这件事费尽十余年心血,我们必须找到他是谁,他为什么敢只手遮天!”
陆无惜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卫梓怡会替她说话。
要知道,在昨天之前,卫梓怡对天衍宗的制度及其存在的目的还抱有怀疑,而今,便完完全全站在她这边,不仅理解了她,还愿意支持她。
从京城至禹州,一路走来,从繁华到荒芜,拨开虚假的盛世面纱,看见满目疮痍的真相,卫梓怡终于悟透了陆无惜死守天衍宗的初衷。
陆无惜要找的不是害死卫铭川的凶手,也不是煽动暴民袭杀秦良钰的恶徒,她真正要找的,是那令天下变成如今模样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