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之前躺在卫生院的病房里,有一次,惊蛰躺在陪伴床上睡着了,奶奶从外面进来,给她盖好了被子,她醒了,但没睁开眼。
奶奶坐在那里给母亲削苹果。
母亲说:“我有点后悔,没有多赚点钱。”
她从城市回来的时候,手里尚且有不小的存款,颇有些恃才傲物的意思,沈濯死了,她仿佛也心死了,导师几次邀请,她都推拒了,总想着缓几年,等惊蛰再大一点,等她心情平缓一点。
等着等着,却等来癌症的噩耗,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平静地做出了保守治疗的决定。
可每次躺在那里,看到母亲和女儿的时候,总会恍惚,恍惚自己没有生病,然后绵密的悔恨爬上来,遗恨如针刺。
即便保守治疗,花钱仍旧流水一样,她不知道自己走了,母亲和女儿该怎么生活。她带给她们的,又是什么。
或许是性格使然,她从未开口说过,她不希望在仅存的日子里,留给她们的,是自己的软弱和痛苦。
她那时也常笑,神色如常地对母亲说今天想吃点什么,同以前一样逗弄惊蛰。
仿佛一切都照旧。
只偶尔只言片语,能窥探一点心迹,她对母亲说:“有点后悔,没早点带你去临大看看。”
惊蛰知道,她只是遗憾很多事,已经再也来不及了。
惊蛰合上照片,趴在桌子上闭了会儿神,再睁开眼的时候,长长吐了一口气。
她没有功夫难过,她只希望自己的考学没有一丁点的意外,能顺利进入临大,然后如愿接奶奶过来。
第三次月考林骁考得也很好,甚至可以称得上突飞猛进,年级第59,努努力,再差一丁点,就踏入一班的门槛了。
陈沐阳还调侃他:“别到时候你进一班了,惊蛰掉出去了,那乌龙可大了。”
他没心情玩笑,脑海里都是惊蛰沉默读书的样子,抿了下唇说:“她不会掉出去的。”
这个冬天下了第二场雪的时候,迎来了期末考,两个人在一个考场,甚至林骁的位置还在惊蛰前面。
开考前,林骁拖个凳子坐在她旁边,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桌上,林骁随意翻着她的笔记,离开考还有一段时间,来来往往的人走动着,路过两个人都会看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笑一笑。
惊蛰觉得不自在,推了他一下:“你回去吧!”
林骁侧头看她,最后还是“哦”一声:“好好考,等我去你们班找你。”
惊蛰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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