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儿以为他终于愿意跟自己走了,没想到他轻启朱唇,清亮的嗓音唱了句戏文出来,急的骊儿直跺脚:“您还莫急呢!您不是不知道大夫人的手段。我的爷,您就别再跟大夫人对着干了!老爷这几日不在府上,几位太太正铆足了劲想给您小鞋穿呢,您何苦让她们如愿!”
亭子里正在拉琴响鼓的几位师傅互相看了眼,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其中一人对徐宴清道:“徐老板,不如您先过去一趟吧。我们就在这等着,您把事情处理好了咱再继续?”
这几位是徐宴清特地请来的南黎班子的师父们,为着就是数日后太夫人的九十寿诞,这两日都在梨园里住着。徐宴清许久都不曾登台唱戏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多年戏瘾发作,哪会乐意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搅扰到。
他摆摆手,示意师傅们继续。
骊儿见他不当回事,只得在一旁焦虑的候着,等他终于把这一曲唱完,都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那边大夫人等了许久都不见人,便带着几个丫鬟家丁来梨园这逮人。
徐宴清一曲唱罢,正与师傅们讨论着方才曲调抑扬顿挫的问题,忽然听到“嘭”的踢门声。
他抬头望去,梨园那扇名贵的花梨木大门被两个家丁踹开了,一身枣红色裙褂,体态雍容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穿旗袍,姿容艳丽的年轻女子。
骊儿一见到这三人就知道不妙,只得给徐宴清使眼色,让他收敛着点,别再在言语上得罪她们。
徐宴清并未搭理那三人,继续跟拉二胡的师傅说着话。但那二胡师傅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不妙,哪里还能接的上来,频频抬手擦额角莫须有的汗。
“哟,四妹好兴致哪,这大清早的就在梨园唱开了。难怪小玉早上叫唤个不停,我还当那畜生是不是病了,敢情它是听四妹的戏上瘾了,使劲儿叫春呢。”三太太用手帕掩着嘴,一开口就是嘲讽。
“三妹说的是,我今儿起来也看到院子里的长工一脸痴痴的望着墙头。我还道是哪来的红杏引诱他们呢,这不就是四妹这副勾人的嗓子嘛。”二太太瞟了徐宴清一眼,话音刚落就对身边的丫鬟挤眼。二太太的丫鬟立马上前来,对骊儿呵道:“让你来请四太太去祠堂,你倒好,居然站在这里听戏,是不把大夫人的话当回事是吧?跪下!”
骊儿虽是沈府的丫鬟,却是徐宴清带进来的。
她是个孤儿,十岁开始就跟着徐宴清伺候,早就把徐宴清当做亲人了。当初徐宴清迫于无奈要嫁给沈老爷,一整个戏班都解散了,唯有她不肯走,就算卖身进沈府做丫鬟也要陪在徐宴清身边,就是怕好脾气的徐宴清会被沈府的人欺负。
骊儿性子直爽,胜在机灵又能屈能伸。眼见那丫鬟将火气撒在她身上,立刻跪下认错:“大夫人,二太太,三太太,是奴婢的错。四太太刚才唱累了,奴婢见他喘的厉害就想着让他先歇一会再说。没想到就耽搁了。请大夫人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徐宴清皱了皱眉,还不待开口就见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指了两个家丁上来,要拿下骊儿家法处置。
骊儿没反抗,毕竟现在老爷不在府里,这件事不能闹大,否则这顿打就不是落在她身上,而是要徐宴清来受了。
只是她这番苦心却没人领情,徐宴清上前两步,对大夫人拱手道:“大夫人,骊儿早已来通知我了。是我不知轻重,您要罚就罚我,莫要牵连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