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皱了皱眉,半晌没说话。等钟晚都快忘了这回事,才冷不丁地开口:“你对谁都这样说吗?”
钟晚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仿佛随口对朱宛白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点犯怵,也许是沈沉和少年时相比愈发高大沉稳,此时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反而叫他心里打鼓,摸不清这个年轻乾元在想什么。
钟晚刚想开口,沈沉伸手揽过他的肩,把他旁边一带:“走错了,这里。”
他看起来并不想要一个答案,也没有把刚刚的那句话放在心上。
钟晚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但鼻尖的乾元信香依旧隐隐缭绕。他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沈沉:“我的沈庄主,这里是天山内宗,坤泽遍地的地方,你好歹把信香收一收呗。”
沈沉偏过头,无奈道:“我已经收好了。”
钟晚不信,拽着他的袖子闻了闻,又凑过去闻他的领口。沈沉自从与他分别之后,又长了个子,钟晚的鼻尖正正触到他的衣襟,一抬眼便看到乾元的喉结极其隐忍地上下一滚。乾元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靠近,声音里有一点察觉不到的慌乱:“你……”
此时钟晚才突然意识到,尽管他是怀着为天山的坤泽弟子着想的一片好心,但做出此举着实不太合适,颇有些以身试毒的意味——
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坤泽。
而沈沉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坤泽往往意味着美丽的容貌,娇贵的身体,温柔的性格,以及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功夫。人们谈起他们时,通常神色暧昧又向往,而武林中人还要多掺上一星半点的鄙夷。纵使聪慧大气如空青,也曾被人指指点点,说坤泽妇人之仁,难挑大梁。
没有人会认为万方元的亲传大弟子,风上客钟时卿会是坤泽。
他莫名觉得脸有些发烫,只好装作无事发生地拉开了与沈沉的距离,再欲盖弥彰地拿袖子遮住了脸:“没有嘛,那这股子乾元信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阿沅没收好?不对呀,这个味道分明是你……”
突然钟晚顿住了。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应该是你身上的气味,”沈沉叹了口气,“我的信香,刚刚沾到你衣服上了。很快会散的,不会引人误会。”
钟晚想确实如此,连朱宛白都铁了心地认定他是个乾元。等哪天见到昆仑赫连珏,得给他好好道个谢。
***
等他们走到沈沅屋外的时候,钟晚已经对这件事完全释然了。但沈沉刚刚滚动的喉结,还有微微沙哑的“你……”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想了一路,还是觉得,沈沉再怎么稳重,到底是个比他小七岁的年轻乾元,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而他钟晚,成天同一堆乾元混在一起拳打脚踢,雨露期到了更是把清心散当水喝,有时候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把自己是个坤泽抛之脑后,更把坤泽对乾元不可避免的影响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