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上坟回来,她偶遇了几个手帕交,一时兴起,便到酒楼多聊了片刻,这才晚了。
酒友之中,有好几个俊俏的公子,他们都对温初弦有示好之意。
饮宴中途,温初弦鞋头的明珠脏了,还是一位白皮俊美的公子殷殷勤勤地给她擦干净的。
那公子姓韩,名荷风,阴阴柔柔,从前在醉风楼里当男伎的,如今想金盆洗手从良,一眼便盯上了年轻貌美富贵的谢夫人。
温初弦甜甜一笑,赏了韩荷风两锭银子。
好友李夫人见此,神神秘秘对她道,“那些男人在外面妻妾成群的,大老婆小外室养个不停,咱们女人也该对自己好些,及时行乐。今日老姊妹送你的这份礼物,你可还喜欢吧?”
温初弦面无表情,“不错。”
李夫人喜色,继续试探问,“那今晚留下?”
温初弦摇摇头。
“若叫他知道,怕是会打断这小男伎的腿。”
老虎虽然成了病猫,但本性终究还是老虎。
李夫人认为温初弦在敷衍她,不屑地撇嘴。
“那怎么会?谁不知道你家相爷是全长安城顶顶好脾气的,大善人。”
温初弦苦笑一声,不欲纠缠,就此走了。
韩荷风追上来,扭着腰肢,双眸熠熠生辉,鼓起勇气,“夫人明天还来吗?”
温初弦眯了眯眼,未置可否。
韩荷风拉住温初弦的手撒娇,“奴家等着夫人!夫人可千万别忘了奴家。”
温初弦轻笑一声,暗暗觉得有趣。
回到水云居,人人面色都不好。
温初弦还以为自己回来晚了,谢灵玄大发雷霆,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谢灵玄犯病晕过去了。
他的病已经这般厉害了吗?以前倒是没概念。
汐月等人一开始本想等她回来拿主意,奈何苦等不至,最后只得叫家丁强行劈开房门——见谢灵玄苍白荏弱地倒在一片血泊中,身体都快凉了。
温初弦淡淡问,“他现在怎么样?”
汐月哭道,“奴婢们连夜请了大夫,幸而把公子救回来了。”
温初弦进卧房去,嗅到一股浓浓的酒味,碎裂的瓷瓶和酒渍一片狼藉。
她秀眉微蹙,“一会儿好好把这里洒扫干净,今夜我先去侧厢房睡。”
今日她也多饮了几杯,沾些疲惫。
汐月闻见温初弦身上陌生的脂粉香气,很像是去了那种男风的……私窠子。
汐月讶然落泪道,“夫人难道不去看看公子?”
温初弦径直关了侧厢房的门,打了个哈欠,已准备睡了。
她道,“不了。”
……
酒甜好入梦。
微醺之中,这一觉睡得分外踏实。
第二日手帕交的那几个姊妹又送来请帖,邀她同去知县李夫人家赏梅花。名义上是赏梅,那千娇百媚的男伎韩荷风肯定也在。
不过温初弦还是应了下来,左右闲在家也无事做。
李夫人家栽植的都是红梅,红梅暖人气血,她也该穿得喜庆些才应景。只可惜她柜盒中红裙并不多,找了半天,只找到一件白绸红鲤的双色间裙。
寒冬腊月只着一间裙多少不相宜,温初弦便配了绛色的棉斗篷在外面,倒也能抵御得住寒冷。
写完了和离书刚要出门去,见汐月端着一碗极苦极苦的药往卧房而去。
温初弦知道那是给谢灵玄喝的,拦住汐月,鬼使神差地问,“……他快死了么?”
她问得好生直白。
汐月呆讷。
温初弦沉吟片刻,又改了措辞。
“他的病好些了吗?”
“好些了。”汐月面露悲伤,“公子这次真的病得很重,夫妻一场,求您去看看公子吧。”
温初弦嗯了声,手中攥着的东西紧了紧。正好她得往谢灵玄处去一趟,送给他今日份的和离书。
她随汐月一道往水云居正卧房来,本以为谢灵玄会病病歪歪地倒在床上,跟那男伎韩荷风般阴柔脆弱,却不想他并未躺着,披了件长袍临窗在纱灯前写着一封信笺。
笔走蛇龙,他低头写字的样子雍贵清冽,很是俊美好看。
十万个韩荷风也抵不上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