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死?”
她喑哑说了句。
“没死。”
温初弦哦了声。
经历这么一场风波,两人都相顾无言。
“你不是恨我,恨到想我死吗?”
良久,谢灵玄悒然叹了声,“为何还这般不顾自己的性命?”
温初弦没力气说话,更不想答这一问。
她当然比任何人都想他死,箭射来的那一刻,她也无比渴望能穿透谢灵玄的后心。但须知时机不到,她最终还是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样子,以小搏大,借此换取他的信任和内疚心。
“……”
谢灵玄见她不愿说,也便作罢。
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替他挡箭,他的人生中都从没体味过这般温暖。
即便她是别有用心,日后要反过来利用他,他也认了。
温初弦欲动一动,肩头的创口却疼得厉害。她好渴,想要喝水,谢灵玄便衣不解带地在一旁照顾她,帮她取水、喂饭。
他惯来是体贴入微的,虽平日里被人伺候惯了,蓦然伺候起她来,还是善解人意恰到好处。
两人此刻相处,一个是如初阳般刚刚冉冉滋生的爱意,一个却是心灰意冷步步为营的仇意。
“是谁要杀你?”
她现在的内心很焦灼,也很忐忑。
临晕前,她听见了刺客的咒骂,言语间的意思,竟然好似是……玄哥哥并没有死,而是被谢灵玄给幽禁起来了。
绝对不是幻觉的。
玄哥哥还活着——她昏迷中,就是靠着这一点点信念,顽强存活下来的。
谢灵玄见她有此一问,隐晦,并未直接告诉她。他垂着眼皮,似乎在恳求她别再问了。
可他越是不说,温初弦就越狐疑,内心越坚定自己的猜想。
可玄哥哥若没死,这么长时间他到底被关在哪?难道真被谢灵玄像狗一样对待吗?
温初弦感到一阵恶寒。
谢灵玄喟然说,“抱歉,现下还不能与你明说,我答应你,过些时候我一定将所有真相都据实相告。”
温初弦不相信,他从前也是这般敷衍她的。如今她以命相搏,却还是不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
遇刺的消息传到了宫里,少帝心急如焚。
他甚是为难,西南边陲连连战败,本来他这几日欲请谢灵玄往边陲走一趟,鼓舞鼓舞士气,如今发生了这等子事,谢灵玄怕是不能远行了。
可商氏败落后,放眼朝中,能有威望代替皇帝抚慰士兵的,只有谢灵玄一人。
若谢灵玄不能去,少帝就得御驾亲临边塞,那意味着十足十的危险。
当下担忧,少帝便欲套车,亲去谢府。
身边的内侍连忙拦下,劝少帝说谢相此刻本就筋疲力尽,若是陛下前往,谢相免不得还要花费精力跪迎陛下,更加无法好好休息……少帝闻此,无可奈何,只得留在宫中。
内侍前去谢府探望,将少帝的话带给谢灵玄。
见谢灵玄一身白衣,颇有种憔悴之感,内侍便不忍把西南边陲的战事说出来,怕他一口拒却。
没想到谢灵玄却答应了,“受伤的原是内子,微臣并无大碍。还请侍官转禀陛下,陛下有命直接下旨即可,不必问微臣的意思。”
内侍如遇大赦,千恩万谢个不停。
“相爷宽心,陛下会稍过几日,等尊夫人的伤势好些了,再下旨请您前去的。”
温初弦在床榻上躺了三日,伤口渐渐结痂。她勉强可以下地活动,却仍不能做什么剧烈的动作,晚上亦不能和谢灵玄亲近。
她惦记着刺客的事,听汐月说刺客已被擒住了,那人是个失心疯,现下被关在谢府的地下暗牢中,等候处置。
地下暗牢…
温初弦默默思忖,谢府果然是有地牢的。
那刺客到底是不是失心疯不一定,谢灵玄故意把谁说成失心疯,谁就会变成失心疯。
她沉重吸了口气,“我要亲眼看看那刺客,问问他为什么要伤害夫君。”
汐月为难极了,“这可不行啊,太危险了,公子不会允许的。”
温初弦冷冷道,“把夫君叫来,我亲自和夫君说。”
汐月拗不过,只得前去传话。
半晌谢灵玄就来了,他见温初弦竟起身,忙走几步将她扶住,微微责怪说,“我才刚离开一会儿,你怎就这般不老实,若伤口重新裂开可如何是好。”
他从前关心她总带有做戏的成分,如今却自然而然,掺了几分真情实感。
温初弦实在没力气,虚软倚在他宽阔坚实的胸膛上,闻见他身上丝丝清健的男子气息,蓦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心扉上的弦,猛然被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