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游想这也不失为一条出路,便点头应下来。
半晌,崔妈妈将众人送出谢府。萧游回头朝垂花门后的那处小山望去,琴声和姑娘都已消失了。
他叹了声,那人有显赫的家世,良缘美满的丈夫,尊贵的地位。如此人生,已经圆满了。或许他和她唯一的交集,就是在笔下的话本故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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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商子祯在谢府闹了一场,温芷沅受惊不小,躺在床上连歇了好几日。
瞧见妻子那憔悴的面容,谢灵玉深感惭愧,日日除了读书,便伴在温芷沅身边,给她削果递水,照料起居。
夫妻两人自成婚以来,一直互有隔阂,像这般妻贤夫淑,还真是头一次。
谢灵玉在内心中不断告诫自己,不如就把花奴忘了吧。
温芷沅毕竟已成他的妻子了,今生他注定得伴在她身边了。她聪明,贤能,又孝顺父亲母亲,端是个好妻房。
他已经辜负花奴了,如今温芷沅因为他结交狐朋狗友而挨了欺负,他又怎可执迷不悟下去,再辜负了她?
温芷沅养了好几日病,还是病恹恹的,腰疼得厉害,常常呕心嗜睡。
谢灵玉不晓得她究竟得了什么病,焦急之下,托长公主的关系从宫中找来了御医,亲自为温芷沅医治。
等候半晌,进得屋内,却见妻子面目潮红地靠在枕榻边,长公主亦嘴角上扬。
谢灵玉这才恍然,温芷沅是有喜了。
长公主本想暂时不叫温芷沅管家了,让她好好养胎,温芷沅却并不愿意。左右她月份还小,连显怀都没有,家中的事她还可以管的。
温初弦闻此喜讯,叫人打造了一对长命锁,送去给温芷沅未出世的孩儿。
两姊妹从前颇有隔阂,但自打商子祯一事后,隔阂解开,彼此亲近了许多。
平昌侯爵府的夫人办了场马球会,两人一块去了。
都是谢家妇,温芷沅又有了身孕,相伴而行还能互相照顾些。
温初弦记得芳姨娘的托付,有意为谢兰儿物色合适的人家。见马球会上有不少青年俊杰,便派汐月留意着,若有俊俏的男子,记下名字,回去说给芳姨娘听。
她留意年轻俊杰,却不知有人正在角落处,淡淡瞻仰着她。
萧游上次听了妹妹云渺的劝,准备暗中记下温初弦的良缘事迹,这几日常常跟随她。
见温初弦出门参与马球会,他便也做了一份杂活儿在草场。一边在角落里洗马,他一边偷闲,拿张纸和一杆笔,隔老远眺望她,将她的音容笑貌记下来。
温小姐不喜欢笑,但一笑起来,却宛如春花初绽,美艳不可方物。有时候看她笑了,萧游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
但他笑一下就立马收住,绝不敢叫她察觉到他的存在,也时刻不敢逾矩、忘了她是一个有夫之妇。
萧游写下了数行文字,字字皆是真情实意的,他以前可从没有过如此文思泉涌的时刻。
以前读《洛神赋》时他常常纳闷,曹子建如何能妙笔生花地凭空写出洛神那般神仙妃子来?一见温初弦,他豁然领悟了。
几个时辰下来,萧游灵感不断,毛笔也写秃了,以至于马都没洗净,挨了管事的训斥。
马球会临近结束之时,人影散乱。
萧游怕跟丢温初弦,离她稍稍近了些。
远眺见温初弦离开高台,走到一雪袍男子身畔。那男子生得长眉星目,端是一表人才,熟练地伸手揽了她的秀肩,将她带走了。
两人共同上了一辆马车,随即人影不见。
萧游怔忡追了几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人便是谢灵玄了。他那日在群玉阁曾见过一面。
他自嘲地笑笑自己,羡慕人家的恩爱美满做什么。
温小姐是仙子般的人物,或许也只有谢灵玄那样的人中龙凤,才配与她成为眷属,伴在她的左右。
……
一日的马球说累不累,说轻松却也不轻松。温初弦虽并未下场打球,但坐在高台上,背也坐僵了。
回到水云居,她倒下就想要睡。可谢灵玄在旁边,她就算再累也不能现在睡,须得强颜欢笑地和他说话。
“我今日为兰儿妹妹找到合适人家了。”
她倚在谢灵玄膝上,双眼安静而无神,“……是清河的王家。他家五公子今年二十,还未成婚。夫君看可以吗?”
谢灵玄不甚在意。
“你对别人的事倒很上心。”
将她扶正起来,抱坐在膝上,手边正好摸到一沓厚厚的书本。
“这是何物?”
随便打开了其中一本,里面全是些才子佳人缠缠绵绵的故事,幽会,私奔,亲嘴,暗通曲款,没一本是正经书,也没一本能登得了台面。
谢灵玄早知温初弦素来有两个嗜好,一调香弄粉,二则是看这些檀郎谢女的话本故事。
“这些个禁-书,母亲是不叫看的。你藏在你温家闺房偷看就罢了,还敢带到谢府来?”
用书本轻拍她头,略有责问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