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注: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一句出自宋代秦观《春日》
第28章 新妇
他一来, 温初弦的睡意一瞬间就消褪了,皮肤激灵灵地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心有余悸地回忆他昨夜是怎么把她按在被褥间,如时起时伏的风暴, 弄得她骨头都快碎了,上酷刑……她恐惧摇摇头,不住地向后缩。
那一身的吻痕, 颜色到现在还深得很,一点没消呢。
她这般白兔似地惶恐,反倒勾起面前男子的兴致。谢灵玄轻轻一伸手便勾住她的脖颈, 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不无变-态地说, “别浪……你越这样,我就越想把你毁了。”
温初弦难堪地撇撇唇, 脸色铁青。
这算倒打一耙么?
谢灵玄坐下来,随意拿胭脂涂在她淡粉色的双唇上。他兴致正浓, 描描画画,左右是玩谑她的那点美色,根本就没用心给她打扮。
崔妈妈绷着嘴在旁边看着,虽然心下焦急, 却也不敢吭声。
温初弦不悦地拂开他的手,“我自己来吧。”
谢灵玄无动于衷。玫红柔腻的胭脂外染在温初弦的唇角上, 他凑近来品了品,“原来胭脂是这般味道,不是甜的, 竟是苦的。”
温初弦羞赧难当, 抬手欲掠他一耳光。不过这个念头她只是想想, 如今她是妻, 他是夫,在世道中夫为妻纲,且她又深处谢府,完全落于他的掌控中,怎能忤逆夫君。
她敢怒不敢言,着实气自己的懦弱,愀然不乐地坐在妆镜边,垂头不语。
谢灵玄含情脉脉地凝睇于她,见她真气苦了,指骨腻腻地刮了下她雪腮,“怎么,不高兴了?”
温初弦齿冷,低低道,“怎敢。只是今日要面见婆母,若是去得晚了惹长公主不高兴,夫君自然可以全身而退,我却会被罚站规矩的。”
谢灵玄轻捏她的下颚把她捏过来,给她盘上了发,又簪了几根朱钗。他的手修长灵巧,饶是坐着也比她高挑许多,做这些妇人家的事竟毫不费力。
“娘子不必担心这些事。我那娘亲非是恶婆母,不会因为这点事就罚你的。”
温初弦额头磕在他肩头上,直等待他把自己的头饰插好,才抬起头来,客套地道了句,“多谢夫君告知。”
谢灵玄欣赏着她脸上淡淡扫开的红妆,两颗黑水银丸般的眼珠,真是个美丽的尤-物。娶这么个妻子到手,以后养在闺房中,闲时逗弄几下,夜夜疼宠,原是他赚了。可面前的女人,此刻却心有戚戚焉地皱着嘴,似鄙夷又似根本懒得看他,令人不悦。
他忽然道,“笑给我看。”
温初弦被迫扬起脸。
不知谢灵玄又犯了什么神经。
她没有任何权利说不,僵硬地笑了一下,殊无欢喜之意。
谢灵玄微现笑容,“这才美。”
他一起身,温初弦嘴角的弧度立退,斜眼冷冷,手背做磨刀之状。
两人蹉跎了许久,才终于装束妥当,一同前往长公主的新月居去敬茶。此时秋阳高照,枝叶上的露水都被晒没了,只余空落落的白印子……温初弦心中直叹气,新婚第一天她就去晚,必得挨长公主一番训责。
至新月居,果见谢灵玉与温芷沅夫妇到了良久了。
温芷沅早已敬过茶了,此刻正坐在长公主下首,叙叙而谈天地玄黄、茶道养生,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热热络络——温芷沅与长公主相处还和未嫁时一样。
她丈夫谢灵玉则是个懒散的,坐在椅上哈欠连天,百无聊赖,也插不进话。他怎会对请安这种事感兴趣,原是温芷沅强拉硬拽他来的。
谢灵玄与温初弦一来,长公主脸色沉了沉,显然有些不大高兴。
寄住在谢府的孀妇芳姨娘也在,她见了温初弦,倒是一脸和善地微微笑。
谢灵玄跪下,“儿子给母亲请安。”
温初弦随他跪下,消沉地说,“儿媳给婆母请安。”
其实她若存心想讨好长公主,可以说些软话。可这些时日发生的事,真是令她心灰意冷,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把她的日子弄得一塌糊涂。
她本不是嘴甜的人,此刻谢灵玄又在旁边,她更说不出那些阿谀奉承的话。
好在长公主是大户人家有身份的人,非是市井的恶毒泼妇,虽心有不乐,却也喝了温初弦递来的儿媳茶,没有为难她。可无论怎么说,温初弦都远远地被孝顺懂礼的温芷沅比下去了。
崔妈妈将长房昨夜染血的白布送给长公主,长公主只浅瞥了一眼,便叫拿下去了。
眼下儿女俱在,长公主便问了件正事,“过几日是公爷的五十大寿,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长公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此言一出,就有沉沉的压力砸下来。
谢灵玄漫不经心地呷着酽茶,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谢灵玉则抱手臂昏昏欲睡,更懒得管这些小事。
芳姨娘冲温初弦努了努眉,鼓励她好好回答,弥补刚才的错失。
芳姨娘原是谢公爷大哥的妾室,丈夫死后,家境败落,长公主怜她独自带着一个女儿无依无靠,便让一直住在谢府。
温初弦檀唇轻抿,无论愿不愿意,她现在都已是长房媳妇。今后她被囚困在这内宅之中,能活动的范围只是这一亩三分地。
人情-世故她得学,孝顺公婆她得会,侍奉夫君她得做。
想来,还真是有些无奈的悲哀。
她在脑海里绞尽脑汁想了一套措辞,方要开口,却被温芷沅抢先道,“……公公是随性的人,不喜热闹,儿媳想着五十大寿咱们府上自己热闹一下就好,等到花甲大寿时再为公公大办。儿媳早已备好了一副金鱼钩做寿礼,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想必公公爱垂钓会喜欢。不知婆婆以为如何?”
温芷沅说话的语气浑然天成,只似平常闲谈,礼仪得当,哪有半点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