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互相打了会儿太极,姜矜见客套得差不多,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来,清渠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没去留学前经常来你家吃饭的。”
“是吗?我记性不好,很小时候发生的事都记不太清了。”我维持着微笑的语气,倚坐在酒店的单人沙发里,眼睛却淡漠的看着窗外雾霭停云的天空。
“我收到了一段匿名音频,是你和清渠舞会上发生的对话……”
姜矜刻意将话说了一半,试探我的反应,话筒沉默良久,她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往下,“愿愿,你要整治清渠,前前后后也打断了他的肋骨,敲折了手脚了……阿姨能不能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过他一次?你知道的,阿姨一向像看女儿一样看你的,你以前跟阿姨最要好最亲近了呀。”
“容清渠说,阿姨对我千好万好,不过是看上祁家的地位势力,想把我讨去做儿媳帮助他在容家站稳脚跟,施展抱负罢了。”
我以为见识到在成长过程中,以慈爱和关怀,稍稍弥补我丧母之痛的长辈真正虚伪面目,会难过、会痛苦、会愤怒又无力。
可事实是,经历过家庭的千般变化起落之后,我的心坚硬如同顽石。
“怎么你们亲生母子,前后说话都没时间对一下口供吗?”
指尖敲击沙发光滑的皮面之上,传来哒哒的闷顿声,那头的姜矜被我不冷不热的言辞讥讽得没了动静,她没挂电话,我也耐心充分的等她如何作答。
“不管怎么样,不能进监狱啊!”
当极端的情绪引导大脑,再娇甜悦耳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姜矜似是意识到失了惯常的体面,重重呼出一口气,又软道:“有没有其他的商量办法,要是进了监狱,清渠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您儿子没法做人是大事,他把我推到游泳池里差点淹死我就是小事。”
“愿愿,话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清渠只是跟你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后面他也第一时间把你救起来了呀。”
姜矜兀自狡辩道。
或许每位父母的本质皆是护短。
无论一贯表现得多么明理通达,遇到儿子的事,姜矜也难免蛮不讲理起来。
“救不救的,这种拙劣的借口还要拿到我面前来说吗?要不是我父亲还没死,他怕哪天醒来找他麻烦,巴不得我淹死在里面。”
干脆把所有的路堵死,容不得姜矜再找借口撇清责任,她被我说得一哽再哽,骨子里的高傲不再允许自己端着亲近长辈的姿态,便阴阳怪气道:“离开祁家了一段日子,愿愿的口舌本事见长了啊。”
“姜阿姨,”
我敲击沙发的动作停下,收回漫无目的逡巡窗外风景的视线,将其慢慢凝聚在眼前的宝蓝领带上——前几日的性爱之中,拉斐尔执意用体液污染了他,事后被我叫人收去清洗,如今又辗转送到了我的房间,“如果您只是打来闲谈,那么我很忙,下次有机会再聊,如果您是为了容清渠的恶行来求情,那么我告诉您一个不让他坐牢的办法。”
我捏着领带,放到眼帘下端详,深蓝的布料搭配低调的浅银纹路,散发着洁净高级的芬芳。
我却不忘那日它肮脏又湿腻的样子。
就像有些人,无论外表修饰得再如何光耀堂皇,撕开精致衣冠,肌理之间仍是一团污秽。
我轻巧勾起唇角,微笑着对姜矜说道:“您把他弄成神经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