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得知消息,甚至隐晦提起过希望父亲离婚另娶。
父亲与本家大吵一架,到我长大高中毕业,18年间,除了收养拉斐尔的那次,父亲再没有踏足这栋象征父母权威的小洋房一步。
我见到祖父祖母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很快临近终点,往事纷至沓来。祖母训斥我没有端庄仪态的冷言冷语,祖父疏远持重,坐在太师椅上独自品茶的清癯面孔。
蜷缩于衣袖不复温热的掌心被同样冰凉的手掌一握,我对上祁岁知深切的眼神——就算是天之骄子、万千拥趸的他,在这件事上与我分外感同身受。
冰冷与冰冷紧贴,严寒相待,霜雪共依,相互的理解,是我和祁岁知难能可贵的共同秘密。
这点秘密,使我汲取到一丝微薄的热气。
走过爬山虎枯死的斑驳转角,
即是人情冷暖、往来委蛇的战场。
两位中年美妇,一位比一位看起来稍稍年长些,还有一对面容相似的双胞胎,和立在美妇身后的低垂着头,个子高挑,看不清面容,气质有些腼腆畏缩的少年。
他似乎没有放寒假,匆忙从学校赶来,身上还穿着Z城最好高中,也是我母校Y高的标志校服,像棵进入抽条期又营养不良的树。
“小祖母,劳烦您亲自出来接我们。”
祁岁知喊了声地位最高的美妇,与在场的各位一一得体打过招呼。
祖母前面加个小,听起来颇为不伦不类。
她有个柔情婉约的名字,叫白贞贞,是祖父名正言顺的小老婆,今年刚刚迈过60岁的门槛。
小了祖父快二十岁,却受到整个家族认可——父亲没有接替前,祖父是族长,手握至高无上的权柄,旁的人不认可也得认可。
小祖母保养得宜,略微丰满的皮肉撑住岁月的痕迹,颇为风韵犹存,一身褐底腊梅的旗袍,始终待着亲切和气的笑。
倒衬得旁边另一个更年轻些,着芥绿底印花旗袍的中年美妇,顾盼之间凝结了一抹挥之不去的严肃傲然。
那是小祖母和祖父生下的孩子,我名义上最小的姑姑,祁云霏。
“姑姑好,小深也在,怎么今天姑父没来吗?”
祁岁知做作起来,别人真没有与之同台竞技的分量,他称赞了一回小祖母和云霏姑姑的定制旗袍好看,又伸手拍了拍缩在两人身后的高挑少年。
小深,姓童,光念名字有几分精致的女气。
祁云霏和B城靠海运发家的豪门童家联姻生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