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在鬼市见面时,她用了幻形符又戴着面具,压根就看不清楚脸是什么样的,但这回近距离一看,顿时牙更疼了。
他想起了之前被宴星稚踢掉的两颗牙。
宴星稚低着头,疑惑不解道:“你干什么?”
尹祺心疼自己的牙,眼睛一眨落下一行泪,“姐姐,我不小心摔倒了,腿好痛,你能带我回寝房吗?”
宋轻舟给他变得模样非常娇软,眼角微微往下耷拉着,两边脸颊有些圆嘟嘟的,唇色鲜艳,像天生的口脂,落泪的时候睫毛沾了晶莹,看起来更惹人疼。
宴星稚却把眉毛一拧,张口便凶道:“站起来!”
“什么?”尹祺一愣。
这人咋那么凶?我露什么破绽了?
“站起来!”宴星稚又重复了一遍,骂道:“没用的东西!”
尹祺下一大跳,以为自己是被识破,也顾不得装了,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我……”
“摔一跤就在地上哭天喊地,像什么样子!”宴星稚一本正经地训话,“腿又没摔断,怎么就走不得路?就这点能耐还敢入道修仙?难怪人界有千年没人飞升,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在宴星稚眼中,凡人就好像是脆弱的小鸡崽,稍微说说话呼出的风就能把小鸡崽吹得满地打滚,这般资质比千年前的修仙凡人差得远了。
仙界那些人也是没本事,带了那么多人上仙界,也没能教出一个来,从上到下,全都是无用的废物。
尹祺莫名其妙被训,只觉得满眼迷糊,不懂宴星稚气什么。
“杵在这做什么?”宴星稚瞪他一眼。
尹祺吓得一抖,立马忘记了自己的计划,转头就溜了。
他一口气跑出老远,躲到一棵树后面,靠着树干喘气,垂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余光就看见一双锦靴走进视线。
他心中一凛,抬头就看到易容的宋轻舟站在边上,冲他似笑非笑,“表哥真是胆小。”
尹祺生气,生硬道:“你不胆小,你为何不化成女子接近宴星稚?”
宋轻舟道:“牧风眠要更难对付,你有把握?”
关我屁事!
尹祺心中暗骂,这些事跟他又没有关系,若不是这挨千刀的表弟突然钻出来,他现在还在鬼市里,惬意地躺在自个的小店中等着客人上门送钱,何须受这罪?
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宋轻舟含笑走过来,说道:“这都是为了咱们步氏,当年被天界赶尽杀绝,表哥心中不恨吗?不想报仇?”
你要报仇,非得拉上我干什么?脑子闲出问题来了!
尹祺不吭声。
“表哥别在心里骂我。”宋轻舟声音轻柔地说:“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用我帮你一把吗?”
尹祺打了个冷战,猜测他说的帮一把不是打断腿就是打断手,总归不是什么好事,便赶忙远离这个疯魔表弟。
尹祺虽然没有好斗之心,在人界混吃等死千年之久,但宋轻舟若真是步琼音的亲儿子,那身上也是流着一半步氏的血脉,他若是张罗着为步氏复仇,尹祺断没有说不的理由。
另一头,牧风眠和宴星稚二人走一路斗一路的嘴,随着稀稀散散的人流来到一个宽广的大堂之中,里面坐着几个外门的弟子,正忙着记录入门的弟子和分发寝房牌,以及统一的海棠色服装,还有一份简略地图。
男女的寝房区是分开的,男子在东,女子在西,平日里授课的大殿和操练场地在中间位置。
牧风眠领了牌子没有走,跟着宴星稚一同前往女子寝房区,一路走过去几乎就没有男子了,全是年岁不等的姑娘,乍然瞧见这俊俏的金衣少年走到这里,一个个的都投来探索的目光。
到了寝房区,一座座房屋排列,门里门外全是女子,牧风眠往那一杵,突兀又扎眼。
“你跟着我干什么?”宴星稚忍了一路,终于忍不住问。
“我看看。”牧风眠泰然自若。
宴星稚领的牌子上头写着“陆”,她按着房门上写着的字找到了“陆”号房,一推门就看到之前摔在她面前的姑娘正坐在床榻上发呆。
一见到她,那姑娘立马从床上弹起来,惊讶又无措,“你,你被分到这个房间啦?”
宴星稚微微点了下头作为回应,随后目光在屋内一扫,不大满意地撇嘴。
房间不大,两张床分开摆,一张贴南墙,一张贴北墙,中间用一扇织布大屏风做阻拦,床头摆着一张矮桌。
床铺各开一扇窗,铺盖齐全,看上去倒是整洁。
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都要住在这里,宴星稚心生不满,往床榻上一坐,撩起眼皮赶人,“有什么好看的?”
牧风眠站在窗子边,胳膊往窗框上一撑,眸光点了一下尹祺,说道:“肯定要仔细看看,若是有什么人想害你怎么办?”
尹祺害怕,心虚地不敢与他对视,干脆直接倒床上把身子背过去。
牧风眠笑了一下,对宴星稚道:“方才来的时候看到有食肆,要去那里吃晚膳吗?”
“不去,”宴星稚道:“我还有吃的。”
荀左先前买了好多存在乾坤袋之中,够吃很久。
“那我晚点再来寻你。”牧风眠说。
“别来烦我。”宴星稚恹恹道。
说完就像没骨头似的往床榻上一躺,闭上眼睛要睡觉。
牧风眠看了她一会儿,没再说话,继而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还合上了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