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为:妖魔鬼怪真假买卖无常
最上方悬着一块嵌着一圈黑珍珠的牌匾,上头有四个潇洒的大字:谨防上当。
“咦?”宴星稚发出疑问的声音,“你是不是开错门了?我上次来的时候,记得这两根柱子上是没有字的,上面挂着的牌匾写的是‘森罗鬼市’,怎么变成谨防上当了?”
荀左挠了挠头道:“少主,这肯定没错,这场鬼门符我留很多年了,就等着再去鬼市一趟,这些字我上回来的时候就有。”
宴星稚哦了一声,心想也是,距离上次来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有变化也是正常的。
她看着柱门上的字,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些字挂在门上,正合适。”
柱门之后滚着浑浊的黑雾,没有任何声音和光亮传出来,屹立在袅青烟之中,一派阴森诡异的模样,寻常人看见都是要吓破胆的。
宴星稚当然不怕这些,她抬步就往里走,没有丝毫犹豫。
只刚迈过柱门的黑雾,眼前顿时展开一幅极为繁华的画卷。
一声吆喝叫卖从街头传出去,喧闹吵杂的声音如潮水一般,全部灌入耳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各种五颜六色的灯盏,不像凡间那般用线挂着,而是凭空漂浮在上空,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沿着街道排列,瞬间所有景物拢在绚丽的光中。
紧接着极其富有节奏的鼓点传来,宴星稚抬头看去,就看见高空飘浮这几朵巨大的莲花,姿态婀娜身着彩色纱裙的女子站在莲花之中,容貌迤逦玉骨冰肌,正随着周边靡靡之音翩翩起舞,皓腕轻转间,纷纷扬扬的花瓣霎时间释放,从高空中乘着风飘落,撒向喧闹无比的鬼市。
头顶一轮皎白的圆月,仿佛触手可及。
空中飘着像是用成千上万的玉石琉璃做成的彩色鱼灯,还有云雾一般的轻烟缭绕,在上空徐徐游过,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河流,倒映着五光十色的街景,灯火辉煌的船一艘接一艘地划过,上头站着男男女女,或执扇掩面,或吹笛高歌。
放眼望去各种各样的铺子挨在一起,密集却不显拥挤,街道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的身着白衣飘飘仙风道骨,有的头顶妖角,眼眸异色,有的则膀大腰粗,半人半兽,从美到丑各不相同,光怪陆离,迷惑人眼。
此处与万器仙城最大的不同就是万器仙城虽繁华热闹,被称作仙城,但到底是在秩序之下,居住在其中的凡人也不在少数,处处都是凡人都城的模样。
但着鬼市,却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来自各地各族,鱼龙混杂之地,在六界秩序之外,是完全不受仙盟约束的地方,这里只有守鬼市主人定下的规矩。
宴星稚一时看花了眼,她上次来的时候,鬼市还没有这么漂亮,到处都是面容丑陋,有的甚至买卖东西的时候用着硕大的牛蹄敲打桌子,处处充斥着叫骂与嘶喊,吵闹至极。
“少主,此地混杂,咱们小心点,莫要走散了。”荀左在她耳边不放心道:“你要去什么地方,老奴去前面问问路。”
宴星稚看向他,说出了自己想了一个下午的答案:“春玉楼。”
牧风眠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晃了一下,还不等荀左说话,他就先道:“不用去问了,她已经忘记那个地方的名字,这个名字估计是她胡诌的。”
宴星稚被揭穿,倒没有恼,只轻哼一声,“那么长时间了,我当然不记得。”
荀左道:“也无妨,我知道有个地方能找到少主想去的交易楼。”
“前头带路。”牧风眠顺手将灯给了荀左。
三人正要走,斜后方突然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来都来了,大师兄还是莫要多话,总不可能白跑这一趟吧?”
“若是师父怪罪下来……”
“就说是我要来的。”
宴星稚本是随意撇去一眼,但视线落在一人脸上之后,她动作忽而顿住。
就见四个身着赤红衣袍的人结伴走来,两男两女,具是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倒是精致,头戴银冠腰环玉佩,行头透着一股子奢华味道,像是大宗门的弟子。
走在最前头的男子穿着打扮最为夸张,恨不得把所有玉石宝贝戴在身上,在漫天的彩灯下闪闪发光,一脸的不耐烦之色。
他身边的男子身上则朴素多了,神色温和而无奈,即便是被师弟语气这样不善地呛声了,也只摇摇头,不再说话。
后面两个则是美貌女子,其中一人眼眸圆圆的,显然是第一次来鬼市,神色胆怯又新奇,正不断地超四处张望,另一个女子倒平静许多,在两个师兄之间劝和。
荀左见宴星稚正看着那四人,便小声道:“少主,这一定是雪涯宗的内门弟子,出身修仙大族,地位不一般的少爷小姐,偷偷跑来鬼市玩的。”
牧风眠听见动静,也跟着转头看去,正巧那个圆眼睛的女子也看了过来,与他隔空对上视线。
舞姬在莲花座上起舞洒下的花瓣飘扬而来,在空中打着转,而后落在人的身上。
花瓣,美人,俊公子,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时形成动人心魄的美丽风景。
宴星稚的视线在那圆眼睛的女子的脸上停了又停,面上顿时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对着牧风眠阴阳怪气道:“你老相好怎么也出现在这?这不喊去喝几杯叙叙旧?”
这个“老相好”带着非常浓重的嘲讽。
宴星稚方才看的第一眼就认出来,那圆眼睛的女子与师镜的嫡姐——师怜雪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这种巧合几乎不存在,所以这个表面上身份是雪涯宗弟子的女子,极有可能是师怜雪落在凡间的转世。
当初在上三界,师怜雪爱慕牧风眠,但牧风眠不待见她的这事人尽皆知,碍于牧氏与师氏的家族关系,牧风眠也不便给她难堪。
有回牧风眠为了躲她,甚至愿意跟宴星稚单独处在一个山洞之中。
宴星稚知道他讨厌师怜雪,所以故意说这话恶心他。
牧风眠往前一步,好像是因为周围太嘈杂没听清她说的话,低头问道:“你说什么?”
宴星稚踮起脚尖,正要冲着他的耳朵喊,刚张开嘴就忽然被牧风眠扔了一个东西进嘴里。
是个很甜的东西,极其软糯,一下就在口中融开,她下意识嚼了几下,那东西就变得相当黏稠,顿时把她的牙都黏住了。
她的牙齿咬合就变得非常吃力,连说话都费劲,含糊不清,“唔——这什么东西?我嘴巴张不开了。”
“张不嘴开好啊。”牧风眠低着头看她,双眸弯成月牙,盛满笑意,“免得你乱说话,伤我心。”
宴星稚气得七窍生烟,想大骂牧风眠,却因为嘴巴张不开牙齿被黏住而作罢,瞪了他一眼,带着气大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