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璞的影像成波纹状变幻,好像飘在水中的纸一样。唐灵看了半天,提醒阿遥,“他们可能去了水族馆。”
“是的,是的。我们是在这个水族馆。看到许多老朋友……呃……”巴璞少见地欲言又止。他滑稽的嗓音比以往低沉了许多。
“不会吧,我们才走了不到一天,你们几个人就这么低沉?”唐灵打趣道。巴璞举着的镜头晃过鹿记者、抱着手臂的海公子,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如让我来说吧。”鹿记者摸摸巴璞的脑袋,让垂头丧气的他去一旁休息,“有一位对阿遥很重要的人,彻底退化了。”
她把镜头转向一侧,展箱中的水已变得比早晨浑浊了一些,六腮鲨身上伤痕累累,这一天它都没有停止撞击箱壁。工作人员在给它注射安定类的药物。
“是爷爷!”阿遥立刻认了出来。这只六腮鲨身上的图案太过独特,是海底结界王族代代相传的标志。
阿遥身上的输氧系统发出了哔哔的警报,提示阿遥的用氧量有异常。
鹿记者把镜头移开了,那只鲨鱼正痛苦地水中扭转身体。自从它看到巴璞以后,情绪比早上刚刚被放进展箱时更激动了。安定药物正在它体内释放效果,它拼尽全力撞在箱壁上,发出闷闷的响声。围在周边看鲨鱼的小朋友们一哄而散,其他展箱的鲨鱼也做出了回应,开始快速地在水中转圈,粗壮的尾巴重重击打箱壁,仿佛试图破壁而出。光线昏暗的鲨鱼展厅弥漫着哀伤而焦躁的氛围。
“它,彻底退化了。巴璞试过了,人类的语言、海底结界的语言,它都无法做出回应。”鹿记者忍住眼泪,尽量用冷静的语言来讲述这件事。
她和展箱中那只绝望的鲨鱼素不相识,她只知道这只不停撞击箱壁的大鱼和巴璞嘴里幽默、快乐、善良的小老头截然不同。巴璞嘴里的“王”,是海底结界最尊贵的人,然而毫无架子,整日里和虾蟹老伙计聚在一起,给还是当年幼儿的巴璞剥甜甜的海浆果吃。他也是海底结界里故事最多的人,巴璞对于陆地世界最初的想象和神往,就是来自海王爷爷的讲述。
在海王爷爷的故事里,陆地是一个充满阳光和美好的地方。
“想想吧,那里有完整的语言体系,有诗歌,有艺术品,有绵延万里的长城,有色彩迷离的大漠壁画。人们在那里赞美爱,赞美太阳,赞美穿过山林的风,赞美我们在海底未曾见过的一切。我们的祖先来自那里,有朝一日,我们一定要回到那里……”这句话,是海王爷爷常常挂在嘴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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