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扬垂下头,疲惫的战役使他几乎用尽力气。可如今他也明白,用尽力气也救不下蒋将军了。
蒋将军的头颅价值十万金,此刻他从后排骑马杀出,红着眼睛想搏那十万金的士兵团团围着他,反倒放松了其他人。
蒋将军望着滚滚江水,悲戚地大喝一声:“弟兄们,他们要抢我的头颅,你们趁此机会,能逃命的就给老子逃命!活得最长的,往后黄泉路上相见,才有资格和老子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他单枪匹马开始挥枪迎上这波迅猛的攻势。
趁此机会,苏季扬砍翻了一个骑兵,翻身跃马,带上他的小跟班,朝着东边山脉疾驰而去。一路上斩杀小兵,身上也渐渐伤痕累累。
身后的南央临走时,从战场的边缘弯腰扯起一块染着鲜血的旗帜。
曾威赫江南的异姓王——蒋。
快马疾驰,终于藏进了茫茫山脉森林之中,身后追兵浅尝辄止,不再为了两个逃兵兴师动众。
“阿央。”
苏季扬的声音气若游丝,当真是伤得过重,说话都十分吃力。
他正色道:“你放下我,带着这面旗子一直朝东走,小蒋将军的军队一定不会特别远,三日之内能走到。包裹之中还有些许口粮,你一个人,一定能活。”
他想让南央仍下他,如今拖着半死不活的他,的确很难活下去。
南央低垂下头,小小的年纪,并未流泪。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见,也一定不是最后一次见。
她想起小时候全家被屠戮的那一岁,苏季扬也是护在她身前重伤不支,也曾这样一本正经地要她抛下他赶紧逃走。
南央想着,却是笑了笑,哪里就那么轻易会死呢?她会比所有人活得更长,苏季扬也是。
总是他护着她,她却还要哄着他。
这些年的医术不知看了有多少了,眼前的状况,不过平常。
她很快找了些树枝生了把小小的火堆,用以取暖,然后打开自己贴身的行囊。
袋中的东西很少,但能救命。护心丹被她捏在手中,轻轻喂他服下。
然后她坐在一堆枯木树枝上,双手托腮,望着她未成婚的小夫君。
当年她还是幼年的南国郡主,他还是小小的世家公子。
赐婚之后,无人不夸,待二人长大,如何如何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可惜尚未等到她长大嫁人的那一日,国破家亡。
没想到,护着她的人,一路拥着她走下来的人,是那个总沉默寡言,却又会红着耳根瞧她的苏家哥哥。
她未过门的小夫君呀。
此刻受伤了,她才能好好瞧他这副苍白的面容。平日他长得太高,她又在军营之中女扮男装,瞧也没个由头,偷瞧倒也够不着。
若不是来打仗,真是个好好的粉面郎君。
起先,他们一个十二岁,一个十岁,小小的年纪,只带着逃亡时拼命抢下来的一点金银细软,路上还遇人抢劫,将苏季扬打得站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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