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苏季扬朝着嬷嬷一拱手道:“多谢嬷嬷了,我差账房先生给您取一百两去,还望嬷嬷多多照顾,这多出来的二十两,劳烦嬷嬷再为姑娘添置些衣裳和用品,您是惯伺候姑娘的,就去买些平常官宦人家的姑娘穿的用的,钱不够的我再为您填上。”
嬷嬷乐呵呵点点头,忙符合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您一百个放心。”
待嬷嬷走了,小姑娘才活泼起来,到底是年纪小,难过的心情转瞬即逝。
她笑盈盈地扯扯苏季扬的袖子,冷不丁脆脆甜甜道:“哥哥,嬷嬷是把我卖给你作丫鬟吗?”
苏季扬看着她大红大粉的碎花袄子哑然失笑,想来是嬷嬷给她胡乱穿的新衣裳,十分艳俗。
他摇头道:“不是,我这儿是个戏班子,我养着你,你以后长大了就在这儿唱戏养活自己。”
小姑娘却是个鬼机灵,她早已察觉到了这青衫长袖的哥哥分明一脸嫌弃她的衣裳,委屈巴巴地戳戳手指道:“我从前在家可不穿这样的衣衫,都是那个嬷嬷给穿的。她非说要穿得好看些,才肯有人买我。”
小姑娘继续撇嘴,不屑道:“真是俗气,以前在家,我家的丫鬟都不穿这样粉色。”
账房先生叩门进来,看着少东家一脸笑意看着小丫头,愁眉苦脸道:“少爷,你今天又是这么大方,仔细过几天老爷回来又剥你的皮。”
少爷还未发话,小姑娘却一蹦三尺高跳将过来抬头,一脸骄傲道:“不就八十两银子,何必这么小气!我以后赚了钱还你们两倍!”
苏季扬朝着账房先生摇摇头,叮嘱两句便打发走了他。
外面雨丝淅淅沥沥,他扬起衣角坐在门前石阶上,伸手招呼小姑娘过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摇头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道:“我不知道我的大名……从前娘亲还没教我,我就被带到宫里去了,整日不是洗衣服就是扫地,后来长大了,娘却再也不肯告诉我,我只有小名,唤作‘央央’”。
“央央……”苏季扬望着缠绵的雨丝,思绪万千。
这名字不俗不媚,端的是大户人家的取名。进宫作罪奴,又是她小时候,想来她父亲从前还是名朝中要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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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来了几日,戏班子的人都十分喜爱她。
清澜班毕竟是个戏班,平安世道之中,唱戏之人被人认为是三教九流,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才沦落梨园。
也就是苏季扬的父亲从前是个名角儿,名到甚么程度?有名到曾进了五回宫,为太后贺寿唱戏,自是不同凡响,因而得了些赏钱,搭了个戏班子,驻扎在京城根儿,是达官贵人们最爱光顾的戏园子。
穷苦人家出身,自然没读过多少书,所读过的也不过是些戏园子里需唱的野史传说,传奇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