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季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不动声色地磕了头道:“多谢皇上,给臣一个雪恨的机会。”
天子满意地点头,天下众人,都在他鼓掌之间营营为生。
苏先生又补了一句,“公主她,非常爱自己的国家,她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请皇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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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战事越来越吃紧,六皇子南青因为母丧不愿意领兵出战,因此大将军的威名便落到了二皇子南真身上。
六位皇子,除这两位颇有胆识,深得皇上喜爱外,其余皇子都远离京都,做着闲散王爷。
北羽国遣来使臣,只道皇上要求和的话,须得尽快和亲,将尊贵的公主送至边疆。
封公主为镇国公主的圣旨虽然始终没有送至上阳宫,但公主很清楚自己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命运。
还有什么资格抱怨呢?还有什么资格憎恶着不喜自己的皇帝?她不是他的女儿,甚至是他这么多年来的耻辱,是他不肯相认的——同母异父的妹妹。
这个难堪的身份本不该存在,公主自嘲地想着,皇上本该在十七年就赐死那个不应该出生的婴儿,但或许是从前太后权势太盛,皇上那时还不及弱冠,太过惧怕母亲的力量,因此忍辱负重地保护她,保护自己憎恨的母亲。
“苏先生,这些天……多谢你费尽心思保护我。”公主打开床下的木箱,从中取出一只香炉,幽幽点燃起来,清烟隐匿在茫茫空气中。
公主闭上眼睛,在缕缕香气中试图让自己心绪安宁。
良久,她才睁开眼睛,平静地说:“我是皇家秘辛,我是太后的女儿,我被皇上憎恨,也被天下不容。这些年来,我本没有资格享受一个公主所得到的万民供奉,我既已欠下这么多,那就由我为他们还吧。”
苏季扬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她颈上的伤口尚未痊愈,此刻还裹着太医呈上来的药膏。
指尖渐渐被打开,她讶异地看着苏季扬的手与自己的手十指紧扣,那人站在自己对面,云淡风轻道:“臣明白公主心中所想。前些日子皇上大肆封赏,公主只觉得可笑,因此才生气极了,一□□上无情,二气他这些年终究看错了你。”
一滴泪从公主眼中滑出,原来最懂她的人,还是他。
“公主心中有天下万民,有泱泱山河,公主其实心中愿意远走边疆,但不是因为皇上威逼利诱,不是因为宫中孤寂,而是为了心中的那一份爱,公主爱这山河,爱这家国。可惜他们不明白。”苏季扬俯首看她,捏着她的手指越发温热,声音也越发慷慨激昂。
公主,臣早知道你的决定,臣不能代替你走上刀山火海,臣只能用尽生命陪伴你,做你手中的利剑保护你,为你征战,为你杀伐。
公主将脸埋进苏季扬的怀中,他素净的衣衫上也有微弱的香气,让她闻着心安。
“很好,很好……”她轻轻呢喃,“世上最难得便是有人懂你,你是我唯一能倚靠的人了。陪我走吧,陪我去远方,没有你我大概很难活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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