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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倒是挺高兴的,只是和穆君桐想象的很有差距。秦玦现在更像是把媳妇儿拉到死去的爹面前炫耀讽刺,有种复仇的亢奋感。
他朝穆君桐伸出手:“你想来这儿看看吗?”
穆君桐一愣。她没想到秦玦会发出这种邀请。
宫殿修筑于高台之上,殿外石阶长长延伸,将冷寂的宫殿衬得像一座通天孤牢。只是站在王座旁边往外看,就能看到王城的灯火,空旷辽阔,大权在握,却又高处不胜寒。
他一直目空一世,不敬鬼神,不屑王权。在他看来,王座似乎只是个极好的观景台,想要她坐上去瞧瞧。
穆君桐有些意动,朝王座走去。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拉,她便坐到了他身上。
王座很大,完全可以并排坐,不过那样好像很奇怪。
穆君桐感觉脚底传来一阵寒凉,忽然想起秦玦生父尸骨还在下面埋着呢,下意识抬高脚,这个姿势让她往秦玦怀里窝了一点,他满意地收紧了手臂。
殿外的雪越下越大,慢慢地,灯火被掩盖,视野只剩下白茫茫一片,王城像一座荒芜已久的孤城,连飘荡的幽魂也没有。
雪风送进来,发出奇怪的哭嚎声。
秦玦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慢悠悠地道:“他们都说这王座受了诅咒,坐上来的人都会变成惨死的疯子。”
穆君桐被他话里的寒意激出了鸡皮疙瘩,不安地动了一下。她在内心无语道,那你把我拉上来做什么。
她将视线收回,余光却瞟到了王座扶手内侧很突兀的黑。这抹黑的光泽太熟悉了,时空局制造的仪器都是采用同一材质的。
穆君桐心里一紧,瞳孔放大,灯火昏暗,她还是看清了王座上附着的物件——是她的侦测仪。
侦测仪能够很好地吸附金属,但她万万没想到,秦玦居然将它吸在了王座上。
对于秦玦来说,侦测仪是他最熟悉的仪器,也是最能代表她的物件。这个想法从脑中闪过,穆君桐感到有些古怪的不适应,她再次挪动了一下身子。
秦玦忽然道:“你心跳为什么变快了?”
穆君桐一个激灵,立刻将眼神收回来,不知道秦玦发现自己在看侦测仪没有,她尽量平复心跳:“我是觉得……坐在这里往外看,真是高处不胜寒。”
秦玦“哦”了一声:“是吗?”
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这不是高处,我们都是低贱的生灵。”今夜他感到无比愉悦鲜活,他认为自己会“爱”人了,还带着所爱之人见了父母,这让他很是放松,像吸食了大量草药终于可以沉眠的平静。
他懒洋洋地说:“偌大的王城里,疯癫暴戾的人渴望死,温柔脆弱的人也同样。金碧辉煌的城墙里,每一个人的内里都是腐朽腐烂的。”他抱着穆君桐,胸腔贴着她的背,她能感觉到他心脏剧烈的跳动,带动着她背部跟着震颤。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几乎快要淹没在呼啸风雪声中,“王城外也是这样,麻木空心的胸腔,掏出心肺来,会流出黑色的血。”
不知道这些年秦玦经历了什么,他好像更痛苦,也更清醒了。曾经城楼上漠视生命的小暴君被她杀死,如今的他渴望生,也渴望一场更加剧烈的倾覆。
穆君桐回头看他,这个姿势很不方便,她只能侧半个头,秦玦却抬手抚她的头,不让她看自己。
“这些年,我很努力让这些人活下来。”他的声音被风声掩盖,有些闷,“因为想让你醒来能看见。”
穆君桐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她感觉大风和暴雪在这一刻卷入了她的身体里。
冷风过境,一片凄惘。
秦玦如此渴望崩塌,却因为穆君桐而强撑着,让生者尽量活下来——即使他根本不明白,麻木的空荡荡的人为什么要活下来。
她拿下他的手,艰难地换了个方向,面对面地坐在他怀里。
她的手轻轻落到他的胸腔上:“其实,也可以填满。”
他迷茫地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中,他眉眼透着不自知的虔诚祈盼,凄清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