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穆君桐看着他,神情是如此的平静,也是如此的冰冷。
她道:“你没资格用自己的感受去揣测别人是否期待死亡。”
做了这么久的假母子,穆君桐第一次用这种口吻对他说话,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撕开伪装,赐予他教导。
“因为你就是个没有感情,不知善恶,麻木又畸形的怪物。你根本不懂死亡,你也不懂人类。”
一字一句,毫不留情面,狠狠地撕开了秦玦的血肉。
他面色铁青,呼吸骤然急促,胸口里像是有一团无边的烈焰,灼烧得他理智全无。
她怎么敢这么说自己?他能感觉自己在变得狰狞,戾气炸烂皮肉,喉间气血翻涌。
他愤恨至极,抹掉嘴边的血,抬头朝她看去。
却撞上了她哀切又可怜的目光。
可怜?她在可怜他?
他太懂怎么激怒刺痛穆君桐了,心中的报复欲滚烫。
秦玦双目通红,字句几乎要被牙关磨碎:“我没资格,可我有能力。我能对他们生杀予夺,我能让血流浸满中原。”他扯了扯嘴角,讥诮地道,“你赞扬的那些善人,却没这个能力。”
不出意料,她被彻底激怒。
“嘭!”
又是一拳头,狠狠砸在了他面上,她倾注了浑身力量与愤怒,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他靠着城墙倒下,鼻梁似乎被她打碎了。
她跨坐在他身上,从背后拿出匕首。
秦玦眨眼,隐去眼里生理性的泪水,隐有兴奋。她这是要杀自己吗?
他突然很痛快,他比谁都更明白杀死他对穆君桐意味着什么。她苦苦坚持了这么久,真要为他破戒吗?
他喘\\息,胸膛剧烈起伏着,她恨我如此,想要杀我,想要恨我,这种深刻的情感透过骨肉,终于让他得到感知。
他从没有这么鲜活的感知过哀苦。
所以他没有挣扎,没有动作,只是安静地看她会如何行动。
她看着秦玦,眼球早已布满血丝,在掏出匕首的那一刹那,双手开始战栗。
有泪滴落。
但秦玦知道那不是为了自己哭泣。那是为她的过去,为她自己。
她狠狠地将匕首插入了秦玦腹部。
这一刀终结了二人虚伪的平和,也终究了她长久以来的坚持。
匕首寸寸推进,穿透皮肉。
很神奇的是,秦玦感觉到了痛。
他茫然地抬头看着穆君桐,她坐在他身上,仍在垂泪。
一滴又一滴,砸在他面上。
他睫毛颤抖,感觉到了温热的泪水在皮肤上流动,像是久旱的大地遇到了甘霖降临,只能虔诚而又失措的仰望。
天光大亮,浓烟如厚云,遮蔽了所有光亮,可秦玦却觉得无比刺眼,让他不敢仰头。
好痛,真痛。他感觉血液在往外翻涌,但痛的却不是伤口。
他手指颤栗着,按住心口,为什么这里会这么痛呢?
看着她一点点破碎,看着她控制不住垂泪,他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清楚明白地感知到,自己害怕了。他怕了,所以感知到了痛。
他痛得耳边嗡鸣阵阵,隐有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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