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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要阻止,这是必须做的。”不是他们做,自有别人做,战争与动乱避无可避。

她不解:“必须做?掀起兵乱,封城,屠城,一路点起战火,这是必须的吗?”

殷恒觉得她说的有些重了,像是在指责,不过他并未生气,而是点头道:“削弱诸侯力量,合纵连横,天下才能迎来和平大统。”

穆君桐看着他,一言不发。

被这种清明视线打量着,他的笑渐渐变得僵硬。

她却是明白了:“只要目的达到了,无论手段如何残忍,你都无所谓,是吗?”

殷恒不笑了:“何谈残忍?”

“你知道封城必然导致民意哗然,你也知道放任兵士捉拿官员,放火屠烧,势必导致他们被杀心迷乱心智,无法停手,会将无处发泄的杀戮之心发泄在民众身上。这些你都知道,可你不在乎。”

殷恒面皮僵硬,沉下脸来,他似乎被这份唐突的指责激怒,咬了咬牙。

“我不——”

穆君桐抬眸看他,对上她的眼,殷恒狡辩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于是他换了说法:“民心意动,需要武力镇压。正如内里腐烂的四肢,四肢不听话,躯体怎么指挥也无法正常行走。想要恢复,就必须狠下心来,砍断四肢,获得新生。”

她摇摇头,轻声道:“不,你知道有更好的更温和的办法,你可以约束,也可以制止,可你却放任不管……”

殷恒呼吸变得困难,胸膛起伏着,眼看着她上前一步,似乎鼻尖能闻到那股恶臭的血味,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的语气平淡,可字字句句痛入心脾:“因为你不在乎。你嘴上仁义,装得温和,却根本没有想过用更温和的办法,你说想要改变,也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最后三个字,她陡然加强了语气,像是从牙根钻出来的,滔天的不忿与恨意瞬间击溃了他的伪善,让他避无可避。

殷恒再次后退半步,竟被她话里的寒意逼得浑身发冷。

“我……”他想要辩驳,却一时混乱,找不出字句。

她的话语仍在继续,明明没有碰触他,却似乎一字一句捶打着他的胸口,将他锤击地连连后退。

她步步逼近,是质问,也是拷打:“你在乎的是整个中原,在乎的是大的虚无的时代,却不是真实的微小的个体。”

“你高高在上,俯瞰世间生灵,只要这个时代最终不是走向溃烂,只要棋局胜利,哪怕只剩下寥寥棋子,也是胜利。一条条性命的消逝,藐小而又真实的苦难,对你而言,无足轻重。”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更温良的路子,你却想都不想,然后自欺欺人地说,这是必须做的。你心里一清二楚,因为这样更直接,更趁手,不过是会多点杀戮与牺牲,对于大业来说,这算得了什么呢?你口里充斥着温善仁义,但从始至终却不曾这般想过这般做过,因为费时费力,吃力不讨好,不是吗?”

这番话发蒙振聩,殷恒被震得无法开口,一张嘴,舌尖竟然尝到一丝腥甜,原是咬牙太重,咬破了舌。

他就像陡然见到日光的深沟虫蚁,被强烈天光照射,无处可躲,灼烧、焚化。

他仓皇地抬眸看穆君桐,见她眸中透着浓重的哀愁与绝望,一时被灼了眼,匆忙别开头。

“我……”他想要说,不是这样的,可发不出声音。

她是如此清醒如此尖锐,将他衬得如在梦中,昏沉麻木。

好像时至此刻,终于有一根针扎破了套在他身上的屏障,惊耳骇目的哭喊与哀嚎如潮水涌来,冲击得他耳里生疼,几欲流血,连站也站不稳了。

他茫然地抬头望向天空,意味着胜利与强大的黑烟此时已然变了模样,被风席卷吹散,化作了一张张留着血泪的人脸。

最终,他不再辩解,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