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满嘴喷粪的混蛋!”
身体似乎因为过度的愤怒而颤抖,这让他压抑的声音里仿佛蕴含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莱茵弯下的腰重新挺直,低垂的头颅也一点一点抬起,一双燃烧着愤怒的眼睛重新直直盯向对面墙壁上的电视屏幕。
但他的声音却渐渐恢复了冷静。
他用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开口:“……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过去的我还真是大大低估了他们的无耻。或许这就是政客吧。”
“哇,眼神有点可怕哟伙计!”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发出了一声稍显浮夸的惊呼,那位医生用戏谑的声音提醒道,“出去之后,最好掩饰一下。不然的话,我真怕你前脚才走出诊所,后脚就被当在逃通缉犯举报了。”
“……我也就成了窝藏通缉犯的无良黑医。”
“听起来最后一句才是你关注的重点?”已经将情绪全部压下去的莱茵尝试着用同样的语气调侃回去,“真没同情心啊,医生。”
他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层雪白的被子,裸露在外面的身体部位几乎全都包裹着绷带,就连脸上也不例外。唯有一双泛着淡淡蓝辉的眼睛从绷带的缝隙里露出,眼底深处带着极难察觉的警惕与防备。像是一只被人在野外救起的野兽,哪怕全身上下的伤口都被包裹好了,还是很难对人类投以轻信。
“我现在离开的话,就算没有被当作通缉犯举报,也会被帝国无处不在的监控系统发现,被作为参与恐·怖袭击的成员抓走吧?”他自嘲地笑了笑,“到时候,恐怕就是名正言顺躺上实验台也没人理会了吧。”
——倘若过去的三天,帝国的新闻舆论都是电视上那种倾向,将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颠倒,不用看手机,莱茵也能猜到,现在网上有多少义愤填膺咒骂恐·怖分子的留言,换作以前的他,多半已经成为其中一员。
但经历了这么多,帝国政府在莱茵眼中已经没有丝毫信誉可言,简直是狗屎中的狗屎!
这次的事件,他就是当事人,真相与新闻的差距之大,已经足够让莱茵怀疑,在他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之中,这个帝国还发生过多少隐藏在黑暗中不为人知的事件,到最后却被类似于“恐·怖分子袭击”的谎言将真相掩盖了过去?而帝国的普通民众,又该像现在这样被误导蒙蔽过多少次?
真相、正义、公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这个国家,真的还存在吗???
——他有理由相信,要不是那天深夜闹出的动静太大,完全无法完美掩盖下去,现在电视上就连恐怖袭击的新闻报道都不会有。一切只会无波无澜地过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就在银都郊区,还发生了一场血战。
——而他则将在不久的将来被秘密逮捕,再一次失去自由,躺上冰冷的实验台。
按部就班地作为良好公民生活了将近三十年,莱茵对这个国家的信任彻底粉碎。
过去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他的世界被反复击碎、拼合,再击碎、再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