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茝自幼最会看她脸色,察觉她不怿,近前来,在她坐榻之足踏上坐下,仰着头问:“姑姑生我气了?”
“岂敢!”敬嫘没好气道:“同汝对话,吾颈子都凉飕飕呢。”
阿茝逊笑,“我怎会不利于姑姑。”
敬嫘道:“是了,汝政事上稚嫩,还须吾辅弼教诲。吾于汝,尚有些用处。”
阿茝却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颊上,“孃孃弃我而去,耶耶为父不仁,若非姑姑庇护关照,吾微躯填沟壑久矣。报恩尚且来不及,何敢相害?”
她眸子湿漉漉,犹是童稚时寻求庇护的竭诚。
彼时,她已经不单纯了。成王明明已指派荀氏养育她,她却主动投奔自己与敬朱。彼时,她已在蓄意培植这分亲情,以为来日之计。
感情这东西,一旦发生,再难斩断。敬嫘心中,已当这个侄女是女儿。
敬朱也颇有袒护之意,“我们是天家,谁个手上无血?阿茝所为,难道比杀二弟、屠十侄的唐宗更恶劣?”
自相戗戮固然是天家常态,但会稽王室自新丰公主以来,极重亲情。道子与羲子的储位之争算是很激烈了,收场亦是兄友弟恭。
“姑姑,”阿茝又道:“我也很孤单呢。世间除了您与叁叔,真无一个可靠之人。连九兄兄都辜负我。”
敬嫘惊问:“胡儿又怎么了?”
阿茝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我已原谅彼了。”
1 古诗,无名氏所作之子夜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