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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还记得我说的话?”沈慕桥用大手轻轻托着纪珩柔软的脸颊,“没有谁能替别人背负命里的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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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清晰知道自己的死期、死法是什么感觉?是见到你珍惜的人会咬着牙恨不得用胳臂胸膛挤压、生生碾碎他,将他的每一寸血肉揉进你身体里,让他再也离不开你哪怕一毫米。
齐延桥被紧按在对方的胸膛上,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而死,却连一丝挣扎的想法都没有。
直到那股令人骨骼作响的力道微微松懈,他才猛地吸了口气呛咳起来。
没窗户的水泥屋里灰尘乱飞,只象征性地摆着两张小破椅子。
然而能脱离监狱见一面对他们来说已是极大的恩赐。
柏罗瘦了许多,肋条都能硌到他,头发也剃成了板寸。
他用拇指擦过刚刚被自己咬破的嘴唇,笑了笑:“我还以为上次在医院就是最后一面了呢。”
齐延桥一巴掌打在他脖子上:“你就是个骗子!”他眼圈周围都渗着红:“你想过我什么感受吗?你倒好,死了,离开这脏了吧唧的世界,我呢?”柏罗看着有水光从齐延桥眼里流出来都快疯了。
他是个没爹没妈的野种,这世界上唯一能让他有点惦念的人此刻就站在他面前。
他死了,这个同样浑浑噩噩活着的齐延桥怎么办?万一有人给他颜色看、把他欺负哭怎么办?柏罗深吸了一口气,虎口卡着他的下巴往自己面前一拖:“别废话……你也知道时间不多。我跟你说三件事。”
齐延桥仰着脸看他,眼里也烧着熊熊的、不甘的火。
“第一件,绝对不许复吸。别听什么狗屁的百分之九十九会复吸,我就要你做那百分之一。”
“第二件,行刑的时候你别过来看,骨灰我让林延给我随便找片海泼了完事儿。”
手掌中的下巴在剧烈颤抖,带得牙齿都碰撞在一起咯咯作响。
“第三件,”柏罗忽然扯起一个和从前无二般的恶劣笑容,“你知道我是疯子吧?所以这辈子别再找第二个男朋友了,老老实实给我守寡,明白吗?”
“我会在底下天天念叨你的。”
齐延桥拼命地瞪着眼睛,妄图让眼里那些水分蒸发掉,将面前的人看得清楚些。
他的眼泪已经把对方的手打湿了,凉凉的,顺着腕一直向下滑。
“你别来得太快,到时候我要让你一天天地给我讲,从二十五岁到一百岁都做了什么……讲不出来把屁股都给你操烂。”
柏罗掐掐他的脸,柔和的声线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再加一个,以后不许总哭。”
“你大爷——我从十岁之后就只在你面前哭过疯过!”齐延桥扑上去,毫无顾忌地缠在对方身上,舌尖勾着舌尖,口津啧啧,热烈而黏糊,“你在下面好好还债,阎王让干嘛你就乖乖干嘛,等我下去和你一块受罪。”
柏罗揽紧了他的腰,闷笑:“不舍得。”
他们没能做更过分的事,在这间只有两把破椅子的灰尘屋里,拥抱和接吻已经是深情的极限。
天际刚刚擦亮的时候齐延桥独自从监狱侧门离开。
这处监狱就在山下窝着,日头从东边刮着树梢升起来,照亮了春寒料峭的一切。
齐延桥慢慢从皮带的小孔中掏出那颗小小的耳钻,仰起头来对着晨曦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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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4日,情人节。
从早上开始就在飘雪,柏罗从监狱被带往山上时,几处小山峰都已经戴上了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