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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跟着上了堤坝。
倒不是小蛮子放宽了心,愿意让旁人挤进他同他家哥哥单独相处的时间里,用他的原话说,就是——漂亮哥哥怎能淌进泥浆里,那么重的炸|药更不能压弯了霜庭哥哥的腰。
他这番胡说八道,自然引得他话中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漂亮哥哥”狠狠揍了他一顿。
鼻青脸肿……实际上,只是脸颊上微微红了一小块的乌宇恬风由此找到了借口,坦然地往凌冽身后一躲,他好手好脚,却扒拉在凌冽背上,理所当然地支使一众小勇士——
“我受伤了,所以这一串炸|药你们扛,对,没错,还有那一担黑的。”
他说得太理直气壮,勇士们依言行动了一会儿,才觉出几分不对,他们自不能反抗自家大王,却多少有些委屈而苛责地拿眼神瞄他。
乌宇恬风看也不看自家勇士,只将下巴搁在凌冽肩膀上、搂着他家哥哥摇晃。
凌冽拱了拱肩膀,小声笑他,“……羞不羞啊?”
乌宇恬风正想说不羞,眼神一闪,却忽然在他们所在的堤坝对面,看见了一道骑着瘦马的影子。
他敛下眉眼,戒备地慢慢站直身子,将凌冽护在了身后。
而凌冽也注意到了对面的人,他皱眉,隐约觉得那个身影看上去有些似曾相识。
青州高升的红日斜斜洒落,像是一道从天穹中砸落的斧子,将整个世界半歪着劈成了上下两半:一半是烟云疏散的碧色天穹,一半是江水滚滚降落的堤坝和黄色高山。
而在这青黄交界的地方,云层落下的阴影中,哒哒马蹄带出了一个双颊凹陷的中年男人,男人眼下是病态的淤青,两腮上因高热而有些泛红。
即便他发髻歪斜、身上的铠甲沾满血污,凌冽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
“……”他沉默片刻,从乌宇恬风身后走出来一步,声音颇有几分艰涩,“韩……”
那人神色复杂地看了凌冽一眼,一跃下马,踉跄一下跪倒在地,冲着凌冽咚咚磕了三个头,“罪臣韩乡晨,见过北宁王。”
凌冽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泥水中的人:
他从前唤他“韩大哥”,后来,愤愤骂了他许多年“叛徒”。
犹豫半晌,凌冽拽着乌宇恬风,扭头便走。
反是跪在水中的韩乡晨抬头,嘶声急喊道:“王爷——!”
凌冽顿住脚步,没回头。
韩乡晨看着他颀长的身形,看着他在风中微微飞扬的墨色长发,又看了看他稳稳站立的双腿,终于哽咽着开口,道:“不管您……信不信,戎狄简先生已劝那大王,将大部分军队撤回了京畿,并着人……从旁策应,绕道青林,想要奇袭大军……”
凌冽眉心一跳,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韩乡晨。
青林距离他们大军驻扎的距离只有数十里,若让戎狄偷袭,军中损失惨重,还会连累青州百姓。
韩乡晨目光凄然,还是维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您若不想惨败,还是尽快调动人马回防。”
“哥哥凭什么信你这个叛徒?”乌宇恬风再次挡在凌冽面前,“你当年害了镇北军不够么?”
韩乡晨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嗫喏着嘴唇,只小声道:“您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我……”
他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接触到凌冽那戒备、苛责的眼神后,最终垂下了眼眸,摇摇晃晃站起来、重新上马,退回了他走过来的对岸小树林中。
乌宇恬风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追上去、动手结果这个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