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孩子都觉得他们的阿桥即将会对独眼马贼发起攻击,谁料男子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软倒在了地上,手扶腹部,大口喘息,嘴唇苍白得吓人。
这是怎么了?独眼马贼竟和孩子们一起发起了楞,然而此刻不上,更待何时?
他怒从心起,正要抬刀,只听外面马蹄声轰隆而过,惊慌的喊叫由远及近地传来:“兄弟们,撤!大燕铁骑杀过来了,打不过,不要恋战!撤撤撤——”
就算要撤,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而此时,一柄大刀已经发颤地指向了独眼马贼,男子跪在地上,四肢战栗,成片鲜血从他裤管蜿蜒流出,可手中刀把却握得很稳。
“滚。”
冷冷的一个字。
不知怎地,独眼马贼看着他眼里的光芒,突然深信不疑一点:在自己出手的一瞬间,此人一定会再站起来,也一定能再站起来,用那副摇摇欲坠的身躯去守护他所珍视的一切!
杀意突然潮水般退去。
他深看了一眼顾桥后,退到门口,转身翻上马背就与其他土匪一起旋风般离去。
而马蹄声远去之后,只片刻,顾桥手中的刀便“咣当”一声着了地。
这声音将凌老太惊醒。
看着满院尸首,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反应过来什么了,爬过来握住顾桥的手,流着泪道:“阿桥,挺住啊!小松,快,你快去请夏婆婆过来!”
片刻后——
“愣着干嘛?你个兔崽子,难道要让老娘爬着去吗?”
……
“呼,呼——”
床榻上,顾桥竭力深呼吸着,两手紧紧地抓住了被子。
本来夏婆婆说他应该很好生产的,可之前的打斗好似使宝宝在腹中翻转了一圈,扯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碎了——他感觉到了某种艰难。
屋里四处狼藉,可凌老太此刻哪还管得了这些,甚至连自己的伤都顾不得处理,只是趴在床沿,颤声安慰道:“阿桥,你别怕,小松马上就带着夏婆子过来了,你别怕啊……”
此刻,顾桥已然没了之前的坚韧,无助望向凌老太时,那害怕的眼神与世间任何一个生头胎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奶奶!”
凌松的哭声从门外传来,而在他踏进卧房时,也哭着带来了一个让人悲痛的噩耗:“呜呜,夏婆婆一家都被杀掉了——”
什么?凌老太愣了片刻后,突然悲声大哭。
顾桥也同样愣了,可悲伤的袭来,竟加剧了腹部的剧痛。
老天压根不给他缅怀的时间,陡然一声凄厉惨叫后,他顿时被折磨得汗如雨下,嘴唇都白成了一张纸。
这声喊叫也止住了凌老太的哭泣。
就算再难过,眼下总得先紧着活人来——试问夏婆婆一死,谁来帮顾桥接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