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的脸上依然带着那满不在乎的微笑,用一双漆黑的眼睛凝视着刘星泉,轻声道:“你爹真可怜。”
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时颜真脸上的神情。那一刻刘星泉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哪怕是颜真用他惯常的大笑嘲讽他的父亲,都比这一句同情之语更来得好。
颜真是温柔的。但对于刘星泉来说,这个温柔等同于戳进心窝的利刃。
几个街坊邻居终于离开了他家。罗清溪对他说,因为奶奶给三叔拿去投资的钱被人骗了打了水漂,其中除了奶奶的老本,不少还是奶奶借来的。现在老家天天有债主上门讨债。
“三叔被骗了钱,关我们什么事!”刘星泉说。
“二叔说会想办法劝你奶奶的。”
“这么多年,她一直就这样。”
“刘星泉,那是你奶奶。”
“我真宁愿她不是!!”刘星泉想起了去年过年,明明是堂弟偷拿了奶奶的红包,可奶奶却一口咬定是他干的,闹得全家鸡犬不宁。奶奶轻飘飘地一句只要他认错,就当没发生过。他不愿认错,他的父亲甚至用鸡毛掸子威胁要抽他,他死犟着不低头。闹到最后,有人说看见三叔家的孩子用大票子在外面买零食大手大脚,这才没有再继续逼着他道歉。但事后奶奶又责怪父亲没教好孩子,不尊重长辈,不知进退轻重,闹得一大家子亲戚都尴尬。
“星泉……”
我现在只希望奶奶那边能全体爆炸集体上天,刘星泉想。
当天晚上,刘星泉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这是他在学校值日打扫卫生时发现的一个瓶子,这里面书写着刘星泉近日来唯一的精神慰藉。
他打开瓶塞,抽出了一张纸,将它展开。
信的内容如下:
不知名的信友你好。
我从未想过漂流瓶能被人收到。因为我听说大多数漂流瓶都会被扔到荒芜的无人星球或者卷入虚空风暴中。
我很惊讶我不抱希望的发泄竟然能掉入一个文明世界。我有一个请求,至少是现在,请不用告诉我你的种族与世界,给我多留一些幻想的空间(也许将来我会请求你告诉我)。
不知名的异乡信友,让我来说说我今天的日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