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太喧闹了,他声音又轻,她其实没有太听清他说什么,但一想,无非就是些无用的歉意,于是她的眸,便是连一分波动,都没有。
她听不见他在喧嚣之中的喃喃之语,却能感受到耳畔传来的灼热的呼吸。殷予怀的身体,大多数地方,常年都是凉的。也唯有靠得如此之近,才能从呼吸中,感受到温度。
记忆中,其实殷予怀很少这样。可晚秋的风,便是轻,也是寒的。那一丝残留的灼热,风一吹,便散开了。
在渡口的喧闹之中,梁鹂看见了围上来的人群,是从之前那艘靠岸的船上下来的。那些人穿着松垮的黑色衣衫,腰间挎着佩剑,鞋上沾着岸边潮湿的泥土。
殷予怀显然也看见了。
但是他比梁鹂还淡然,毕竟,这正是他安排的局。只是目的,是为了谋杀自己。
几乎在人围上来一瞬间,殷予怀将梁鹂护在身后,在刀光剑影之中,他毫无反手之力。
就在殷予怀觉得刀刃会直接插/入他的胸膛的时候,身后传来少女清淡的一声:“停下来吧,真没意思。”
殷予怀怔了一瞬,随后看见所有持剑向他涌来的人,都齐齐向他的方向跪了下来。
自然,不是跪他的,他们跪的,是他身后的梁鹂。
殷予怀怔了一瞬,他并未细致谋划一切,因为在整个故事之中,只需要一个东西,那就是他的死亡。
即便他知晓她如何都会看出端倪,但是那些端倪,本身是不重要的,从始至终,他从未想要瞒过她。
但是这一切,都应该是在他...死之后发生的。
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她的声音,格外地平静: “殷予怀,有趣吗?”
殷予怀沉默了一瞬,没有转身。
“可我觉得,一点都不有趣。”梁鹂的声音很冷。
是在这时候,殷予怀才知晓了,梁鹂,在生气。他的心有些乱,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人是他亲自寻的,计划是一步步来的。他虽然猜到了她今日会来渡口,但是她来渡口,不是因为她以为他要离开幽州吗?
为什么,她好像,猜到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的确没有隐瞒,也从未想过能够瞒过她,甚至让她发现,也是必要的一环。但是,不该,如此早的。
如何也不会,在他还没有开始之前,就被发现了的。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