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宋晨乘坐御撵往小皇觉寺去,一路上风雨飘摇,乌云沉沉下压,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正在酝酿,天地都是一片昏暗。
一声巨大的雷鸣轰隆响起,紫色的闪电噼啪几声将乌云无情撕裂。抬着御撵的宫人,心中止不住有些惶恐——天威撼人。
冒着狂风暴雨,小皇觉寺终于到了。
元宝全身都湿透了,像是被几桶浇过一样,举着一把被风吹的都快翻断骨架的油纸伞,将宋晨送到了小皇觉寺的廊下。
小皇觉寺里的沙弥、大师全都上来恭迎。
宋晨抬步朝着大雄宝殿去,一众宫人抬着被毡布包裹了的箱子跟了上来。
到大雄宝殿,宋晨烧了香拜了佛,然后站在殿宇中间仰头望着金身高大的佛祖像,他觉得佛祖又冰冷又慈悲充满着矛盾,当下前情旧事一一涌上心头,心绪难言,摆了摆手吩咐:“你们都下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鱼贯而出。
宋晨望着望着佛像便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接着盘坐在蒲团上,往火盆里烧金银元宝还有纸钱,以及《地藏王菩萨本愿经》。
“潘毓,我好恨顾轩,他杀了你,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可是我却下不了手。这天下的臣民或许不需要我,可他们会需要顾轩。顾轩平内安外,治理天下的才能远在我之上,即使他狼子野心、对我不轨,可他的确将天下治理的很好,我不如他。”
“潘毓,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杀他?”
“如果……我不杀他,你会怪我吗?还有,”宋晨眼底跳跃的火焰让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他的嘴唇艰涩的动了动:“我觉得顾轩他好像疯了,我好怕。”
“潘毓,我真的很想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球逐渐发烫、逐渐模糊,他当时便抬了抬脸,眼泪还是滑过他的鼻梁,从腮边落进了衣襟里。
他喉咙微微哽了哽,望着福云祥纹八角大铜盆里火焰,还有火焰上的飞灰,表情悲伤难过。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环佩。
环佩约有两厘米厚,正面雕刻着双鲤戏水,背面雕刻着「瞻谨」二字。
潘毓,字瞻谨。
宋晨把环佩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想融进血肉里,和自己生长在一起。
——
雨越下越急、越下越急,天好像破了一个大窟窿。
雷电霹雳,让人心口惴惴。
只是当下里,皇帝寝宫里的一众宫人的心脏比面对天威还要惶恐,天威再吓人,也终究会过去,毕竟大风不终日,骤雨不终朝。可如果他们眼前的这个人震怒,他们很可能今晚就过不去了。
“皇上上哪了?一个个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皇上去哪了你们不知道?”
这人声线很清澈,说话不急不缓,声音不低沉也不高昂、不粗糙也不尖细,甚至还带着些随和在里头。
仿佛这个人很好说话。
只是皇帝寝宫里的宫人们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扑通扑通的跪倒了一片,一个个再不敢抬头,直把脑门磕在地上,恨不能把五官也黏进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