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当时把你们都从地底救了出来，你应该感谢我们，你跑什么？”李简问。

“我……我还不是怕你们迁怒于我们嘛……”和尚挠了挠头。

“你们都活着，也没老去。你们是正常的年龄，没有盗取年龄？”李简再问。

“当然。只有圆空一个人那般做……”和尚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们愿意帮他，是因为他帮了我们很多。而且，他确实可怜。那个钟离先生——”

“你知道他们的事？”李简问。

“嗯。钟离先生对圆空的恩情，就如圆空对我们的恩情。我们几个跟随他的和尚都是遇到了危险，被他救下、养大的。”和尚叹了一口气，“他对我们讲过钟离先生跟他的事。钟离先生对他有授业之恩。百年前，圆空所在的寺庙遇到妖怪，是钟离先生救了他们。此后，圆空一直跟着钟离先生，想追随他，钟离先生也教了他一些简单的术法。”

“但钟离先生说，他有生命危险，要死了，需要圣湖里的水，方能治愈。圆空费了百年时间，总算取得了圣湖水。只可惜，他死前也没能把圣湖水给钟离先生。”

圣湖水？莫不是位于空明之界的圣湖水？

——原来，那个青瓷瓶里，装的是圣湖水。

李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自己从空明之界出来，都耗费了所有修为。这圆空一介凡人，是如何去空明之界，绕过各类魔族、找到圣湖、再带回人间的呢？

“你确定，是圣湖水？”齐修自然也诧异。

“对。钟离先生说，那圣湖水是不可能得到的，也劝圆空放弃。可是圆空还是找了一辈子。”和尚叹口气。

李简听罢，也叹了一口气，给这和尚一些钱，让他走了。

事到如今，李简总算差不多明白了钟离城和圆空之间是怎么回事。

钟离城顺手救过圆空。圆空感谢他，想跟着他。但百年前，钟离城正是遭魔界人追杀的时候。圆空跟着他，会有危险。所以，也许是因为这样，钟离城想让他离开。所谓圣湖水才能救自己，不过是钟离城随口找的借口。

圆空对钟离城执念颇深，或许还有超过感谢之外的情感。钟离城为了让他放弃，便给了他一个不可能的完成任务。修仙人都难以达到空明之界，更别说普通人呢。在钟离城的设想里，圆空应该是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空明之界、一辈子也找不到圣湖。他找个一年、两年，再大的执念，找个十年，也该放弃了。

钟离城是圆空记了一辈子的人。但站在钟离城的角度，圆空实在只是一个路人。钟离城早已忘了圆空，甚至难以想象，圆空因他那句话，真的花了一百年的时间，延续寿命、最后还真拿到了圣湖水。

那么，钟离城听齐修他们提起圆空时，有没有那么一丝怀念他呢？他决绝得捏碎青瓷瓶时，是真的在弃如敝履，还是在缅怀、亦或是觉得自己……不配拥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