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晌午,酒馆内宾客如云,喧嚣不断,来往客人极多,苏见深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空地方落了坐,“这酒馆生意倒是不错。”
公子怀将剑轻放在四脚桌上,神色平淡道,“古今多少事,皆从此处来,这里鱼龙混杂,的确是个好地方”
苏见深一面倒茶,一面抬眼看他,“二公子说的自然极是。”
公子怀闻言低声笑了笑道,“你怎么不叫我玉儒了?”
苏见深喝茶的手一顿,转瞬间便故作无事的放下手,笑了笑,道,“我之前那是情急,倒是没多想。”
他话音刚落,又接着笑道,“不过,既然你我都已是好友,也没必要如此生分,唔……”
苏见深扬起的嘴角渐渐收敛,目光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只是他装得像,他装得坦荡荡,道,“往后我便唤你玉儒吧,如何?”
他说此话时并未看公子怀,只这么提着青瓷茶壶,装似毫不在意似的,默默的替公子怀倒茶。
公子怀轻声一笑:“一个字罢了,你若想叫便叫就是了。”
苏见深闻言抬头,咧嘴一笑,一口的大白牙,比手里的青瓷茶壶上的白釉还白,他将手里的茶递给公子怀道,“那自然自然很好。”
公子怀笑了笑,不置一词,他接过了茶,喝了一口,想起了什么,忽然抬头道,“对了,还不知你的小字呢?我听你师弟叫你……来福?”
苏见深闻言,解释道,“那是师父起得小字,在那之前,我本就有小字的,是我爹给我取得,叫……”
他话音一顿,他想起来了,这小字他从未对旁人说起过,这么多年了,有人叫他“苏先生”,有人叫他“来福”,还有人叫他“聪明仙君”……
太多了,这么多年,只是从没人叫过这个小字。
倘若不是公子怀问起,怕是连他自己都忘了。
公子怀看他不说话,似乎是在出神,便轻声问,“叫什么?”
苏见深扯了一抹笑,看向公子怀道,“叫长留。”
“长留,长留……”公子怀默默念了念,而后笑了笑,道,“是个好字。”
倘若不是突遭那样的变故,这字自然是个好字的,承了爹娘的期盼,心意,希望他能够长长久久的留在这世间。
可是,长留长留,最终是不能长留了。
苏见深仰头饮尽了茶,茶水顺着细白的脖子滴落在衣襟上,他这么豪气的姿态,倒让人觉得他不是在饮茶,而是在饮酒,只可惜,苏见深天生喝不了酒的。
师父常对他说,“人生几何,生离死别,花开花败,终不过是光年流转,相遇相逢,只需‘尽兴’二字便好。”
他不愿再想那些事,此刻便只想依着师父的意思,尽兴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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