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扯卫宿闻袪裼问道:“阿兄, 咱们拾掇细软回罢?”
卫宿闻低低笑了声, 当着萧鸣棹面将他抱小孩一样直接托起来, 意有所指道:“好啊, 昨夜给宝宝换下来洗的亵裤我还没收呢, 不急。”
卫寒阅:“……”
抽的什么风?
萧鸣棹闻言似乎僵了僵,可只是不发一言地跟在二人身后,卫寒阅见他瞳孔泛着暗红,好似浸透了殷红浓稠的血迹,一时心中打鼓——这人瞧着须得去佛寺抄抄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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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寒阅一直对息国的刑罚畸重与刑讯逼供之事有些挂心,这次回了昌京,便欲着手纠正。
再度踏入大理寺狱,卫寒阅只觉恍如隔世。
幸而息国的大理寺狱建筑结构不似大阅那般曲折缦回,对卫寒阅这般毫无方向感之人倒很友好,他未曾通知任何人,只欲了解大理寺运作时最寻常的状态。
大理寺卿褚征帆险些被这一招吓出病来,须知摄政王离京,今上只能亲政,可卫寒阅时隔一年再度返京,局面便尴尬起来。
卫寒阅是会心甘情愿居于人下做他的百官之首,还是会与天子争权、继续做有息一朝实际上的掌舵人,朝臣们实在是不得而知。
可萧鸣棹的反应比任何人都快,如同卫寒阅从未离去那般,他选择将权柄双手奉上,军国大事,仍由卫寒阅一力裁度。
因而现下卫寒阅亲临比萧鸣棹更教人战战惶惶,褚征帆见他一声不吭地在狱中走来走去,简直汗溻重衣。
卫寒阅转了一圈便察觉这狱中的囚犯少得出奇,按说以大息律的严苛重典,人数绝不仅限于此才对,便纵褚征帆能力过人,将积案清除一空,也不应是眼下情景。
他心中存疑,便也问了出来,褚征帆面上公式化的假笑也快挂不住了,道:“殿下,陛下他……没与您提过吗?”
卫寒阅眄视他道:“你如实交代便是。”
褚征帆耷拉着脸道:“牢内的死囚……都被陛下处决了。”
卫寒阅:“?”
「庆为春,赏为夏,罚为秋,刑为冬」,目下尚未立秋,如何便处决人犯了?
况且……
他沉吟少顷,问道:“何谓「被、陛、下处决」?”
褚征帆闭眼咬牙道:“便是……便是亲自处决之意,还有宁王,数月前查出他贩卖私盐、招兵买马、勾结西羌……被陛下亲手斩杀于天顺殿上。”
卫寒阅沉默下来。
萧鸣棹的眼为何能红成那样,到底是有了答案——杀了那样多人,哪里还能保持清醒?
好在杀的是死囚而非无辜,否则卫寒阅恐怕当真要遵着先帝遗诏、另立新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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