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告知他。
倘若她说出口, 他没有好的应对方法呢?
一位王爷, 如何能与当今天子抗衡?
便是她强硬留在晏迟身边,待到晏君怀回京城, 直接下旨对付晏迟, 他们到了那时又能如何?
自古以来,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晏君怀在白日已经离开端王府, 他和赵准伪装成出城的模样,实际在客栈里静候时机,待到明日合适时接走她。
今晚到明日离开别院之前,是她唯一剩下能与晏迟及孩子接触的时辰。
兴许是注意到她的眼光停留在他脸侧不动, 晏迟索性搁笔,从她手里接过墨条:“不用再磨了。”
沈融冬脸上沾染了几滴墨汁,晏迟用指尖蘸着茶水,从墨痕上掠过, 忍俊不禁道:“该歇息了,小花猫。”
沈融冬从他全是兴味里的神色里醒悟,想要逃出屋好好洗把脸, 晏迟却猝不及防将她拉进怀里。
他的脸埋在她裙裳上, 长叹道:“哪里都不要去。”
沈融冬怎么听怎么心虚, 总觉得他是发现蛛丝马迹,可是又不敢问他,只有垂下眼,手搭在他发冠上,由心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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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过后,沈融冬先行上榻,孩子由乳娘带着在另外一间屋里,没了平日的哭闹,室内幽静安然。
晏迟走过来时,她心下紧张,同他之间一共只亲密过两次,一次是在崇恩寺内,另外一次则是前几日,两次皆有因由壮胆,全不如当下清醒着来得羞耻。
晏迟揭开锦被,沈融冬气息一滞,他不禁莞尔浅笑。
上了榻,除了将床榻边的灯火熄灭,除此以外他什么都没再做,在她身侧平躺,语气既轻且淡:“睡吧。”
沈融冬悄悄揭开眼帘,借着点点月色,看清她身旁人早阖上眼。
说不清是失落感作怪,还是想补偿却没被人接受的心思横亘在胸膛里不上不下地难受,一想到明日要带有愧疚离开,她翻过身,紧紧抱住那人。
晏迟意外,问起她:“今日怎么和往日全然不同?”
“晏迟,若是我…”沈融冬呐呐道,“若是我有朝一日,不得已离开你和孩子,你会如何做?”
会挽留她吗?还是说放她走。
又或者像晏君怀那般用各种手段,也要将她强行留在他身边。
“我不会逼迫你,冬儿,可是你就不能试着相信其他人吗?”晏迟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眉眼上方,温声说,“会有什么状况是你必须离开我们,而我穷极方法都解决不了的?”
沈融冬总觉得他在循循善诱,可是不管他知道真相与否,当下面对她做出浑然不知的模样,便注定了她这一回得自己做出选择。
她做不到无视孩子以及沈家人面临的各种胁迫,安生过活,当做一切无事发生,实则等待着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暴风雨。
她蜷缩在晏迟的怀抱里,晏迟同样搂她搂得更紧,仿佛在捧一块爱不释手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