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公主闻言面色煞白,跪都跪不稳了,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什么叫“怎为臣民表率,又如何承祖宗百年基业,扬大周教化于天下”?什么叫“搬离东宫,迁至外府,自省思过,今后无朕旨意不得外出”?
陛下这是要……废太子?!!
永宁公主下意识看向赵素,神色惊慌,后者却是平静至极,仿佛早有预料。
赵素缓缓挺直脊背,竭力抬高头颅,跪在堂下,然后对着空空荡荡的龙椅抬手施礼,叩首拜道:“儿臣……谢父皇恩典……”
她并未起身,维持着那个叩拜的姿势,无声攥紧指尖,对着空荡荡的龙椅久久顿首,一字一句重复道:“儿臣——”
声音陡然拔高,像冷铁掷地,击碎青砖数块,连带着这个朝代数千年的禁锢也开始出现裂痕:“谢父皇恩典——!”
额头重重触地,声音在大殿震彻回响,不绝于耳。外间恰有一群飞鸟振翅飞过云端,直破苍穹,连带着那宫闱红墙连天阙的盛景也开始渺小起来。
不消数日,燕太子带兵潜逃回国的事便传遍了京师,与此同时还有周帝颁下的一则废太子诏书,引得朝内朝外议论纷纷。臣子百姓并不知赵素的女儿身,只知太子一向勤勉克己,爱民如子,骤然被废,引得哗然声四起。
几名老臣跪在殿外,请周帝收回成命,周帝却无动于衷,反而开始大肆扶持其余的几名皇子,废太子之心可见坚决。他本就没打算留着赵素,这件事不过是个导火索,只是旁人看不明白罢了。
姬凡回燕,赵素被废,这二人不仅牵动着两国局势,同时也牵动着天下局势。朝廷落衰,新君当立,腥风血雨正式拉开了帷幕。
此后的很多年,容宣每每回想起这段时光,都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尽管他为避风头,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内院足不出户,但依旧不难感受到外间的暗潮汹涌。
秋去冬来,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五个月的光景。周国气候温暖,甚少落雪,于是寒冬一至,便只剩凛冽的风和簌簌掉落的叶。
容母的眼疾已经好了大半,只是汤药不可间断。长廊屋檐下,容宣正坐在台阶上捣药,动作不急不缓,已然成为习惯,只是他总喜欢出神。目光遥遥看向远处,不知在等待着什么人的消息。
燕凤臣猫着腰悄悄走近,准备吓他一跳,然而未及三步的距离,容宣便头也不抬的冷不丁出声道:“你不去陪着公主,老往我这里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