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凡闻言眉头一皱,双眼微微眯起:“纳兰春?他不是赵素的人吗,怎么会帮我们。”
赵素不信姬凡,姬凡自然也不信赵素。容宣夹在中间,难免有些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感觉:“他虽是赵素的人,可关键时刻用一用也无妨。纳兰春在京城素来横行无忌,我实在找不出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届时他佯装带人去京郊狩猎,守城门将必然不敢强拦,三百人不多不少,带出城去也不会引起怀疑。”
姬凡闻言没有出声,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高挺的鼻梁因为烛火跳动在脸侧打落一道阴影,神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但猜也能猜出来,他并不信任纳兰春,只是看在容宣的面子上并没有开口言说。
容宣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叹口气道:“你真以为纳兰春是白帮这个忙的吗,他除了报我的救命之恩,更多的还是为了给赵素留一段香火情。”
“纳兰春纨绔子弟,尚且敢赌一把,我们又为何不敢?”
姬凡终于看向容宣,出声反问道:“纳兰春若是耍诈怎么办?”
容宣笑了笑:“我们如今无计可施,再坏也不过拼死杀出城去,倒不如赌一把。更何况纳兰春并不知晓送葬之事。后日皇后棺椁出城,先让那两千七百人离开,再让纳兰春领着那三百人离去。就算除了什么岔子,损失也有限度。”
他语罢又将纳兰春所说的北山近道一事告诉了姬凡:“北山那条路也不知是否为真,明日使团离京,你可以让岳渊亭提前派人打探一番,再飞鸽传信进来。倘若真能直达长山岭,你们不仅能避开追兵,还能省去几个时辰的脚力。”
姬凡对于纳兰春助力之事尚且存疑,故而不见欣喜,但听闻北山近道之事,眼中却悄然闪过了一抹暗芒。他立刻在脑海中飞快思索了一遍地形图,微微皱眉道:“北山后面如果真的有路,直穿而过,确实与长山岭相接。只是听闻那边水道极险,竹筏难渡,怕是不大稳妥。”
容宣:“沧海桑田,变幻万千。焉知从前的江河湖海不会干涸成田。水道极险已经是数年前的事了,纳兰春说他曾亲自渡河,水不过及腰身,淹不死人的,总之明日派人打探一番便知真假了。”
姬凡倒也没出声反驳,不知算不算默认了这个法子:“我明日找人暗中盯着他,他若有异动,这颗棋便算是废了。且试着吧,实在不行,孤亦有后招。”
容宣来了兴趣:“什么后招?”
姬凡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细说:“后招就是破釜沉舟的招,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动用的招。”
他语罢抬手攥住容宣的衣襟,忽然将容宣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不知夹杂着怎样的情绪,声音慢慢低了下来:“容宣,你好不容易和孤单独待一会儿,就是为了说这些?”
容宣心想不说这个说什么?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忽然借着朦胧的烛光瞧见姬凡眼底藏着一丝极其不易察觉的难过。就像掩在深渊黑潭中的浅浅涟漪,须臾便散做无痕。
只听一声烛火噼啪的动静,最后一截红烛也燃尽了。内室的光线陡然灰暗下来,眼前一片模糊,可容宣却清楚看见了姬凡眼底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