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钰此言一出,将秦不语与云迟都吓了一跳。
又想起他“过目不忘”之名,两人在赞叹之余都暗自心惊。
据陆钰说,有日他下朝回府,在宫门外遇见了戴着这张面具的男子。
“那人身高将近六尺,走路时左脚更承重,
“臣之所以会留意到那人,也是偶然。”
“戴上面具之后,容貌虽能变,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与品性却是不易掩藏的。”
那男子匆匆忙忙自宫门出来,见他身着四品官服,却只是微微躬身。
“那人低头从臣身旁疾步掠过时,唇角向下,神情阴沉,身板挺直,步伐大而稳,并不像个久居深宫的下等奴仆。”
他仔细回忆道。
在宫内他大抵有意收敛,而一旦得了手,他便放松了警惕,举手投足间没刻意控制着,外泄了与那副相貌格格不入的戾气。
“就如秦大人此时一般。”
陆钰朝秦不语点了点头。
“相貌虽然普通,但气度却藏不住,所以别扭。”
云迟本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钰竟难得地要夸人,却不想还是照常的嘴下不留情。
秦不语冷笑了一声。
眼看着殿内空气又将冷滞,她忙忙打了圆场。
“既然如此,桑儿你便依着陆大人的描述找出那个人的下落。”
秦不语应出一声“是”,不情不愿地领命出了苍梧宫。
陆钰还留在原地,不肯走。
“怎么了,舍不得朕,不想走?”
云迟好笑地看着他,忍不住出声打趣。
陆钰没作声,似乎默认了。
过了一会,他走上前来,用手臂将她搂入怀中。
闷闷的声音响在头顶。
“陛下叫他桑儿,却叫臣陆大人。”
云迟愣愣地听着,然后脸颊烧了起来。
被圈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吃醋的坦白,她竟然觉得很害羞,又很高兴。
“那阿钰?”
她有些别扭地开口。
陆钰没说话,只是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蹭了蹭,真就像只猫儿一样。
云迟的脑袋晕乎乎的。
撒娇的陆大人完全扛不住。
陆钰抱够了,抬起她的脸,在她额上留下了轻如鹅毛的一个吻。
“陛下的那番承诺,臣可是当真了。”
他的脸也微微发红,却还是强撑着移开眼睛,用惯常的清冷嗓音作了告别。
直到那袭红衣再也看不见了,莲芜才从一边的屏风后探出头。
“陛下?”
什么都没说破,却不言自明。
这丫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躲在那里听墙角的。
云迟又好气又好笑,还是唤她过来为自己梳洗,一面嘱咐她收好那副面具。
“是。”
莲芜脆声应,偷藏着的笑意飞上了眉梢。
陆大人那么迟才走昨夜陛下一定玩得很尽兴吧
一连过了五日,不知怎的近日弹劾的折子尤其多——其中半数都是针对户部侍郎陆钰的。
陆钰那日回去后,执意与王家女退了婚,还附上数块宅地做了赔礼。
然而工部尚书王质并不领情,几番商讨无果后,这个伤了自家女儿心的负心汉自然成了他的眼中刺肉中钉。
原先他也算看好这个年纪轻轻便官至四品的年青人,可谁知他如此不识抬举,连他堂堂王家都敢轻侮,那他便容不下他了。
于是,以各种理由弹劾陆钰的奏折,便如秋日落叶和冬日飞雪一般积在她的案上。
她心烦了好几日,忙得嘴角都起了小小的水泡。
“莲芜,煮些凉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