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他们也觉得,陛下近来的模样,确实不像是个长寿的明君。
是以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殿前一片寂寂。
只有张述不怕死,朗声道:“陛下若再执意如此糟蹋自己的龙体,只怕离大去之日不远矣!”
风昭然陷入了长长的沉默,然后低低的笑声从帘幔后响起,“好,朕的眼光不错,各位卿家皆是我大央的栋梁,有你们在,大央必能太平长安。”
他把那卷少年皇亲的画卷扔还给张述:“挑一个年纪小些、性子温厚的,大局已定,需要的是一位守成之君,你们好好辅佐,轻徭薄役,百姓日子过得好,天下自然太平。”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张述从风昭然嘴里听到的最像风昭然从前的话,“陛下……”
“朕对天下的责任已尽。”
风昭然道,“朕以为自己最想要的是当皇帝,其实不是……张卿,朕啊,就像一个想上桌吃饭的小孩,必须把先帝和庆王拉下来,朕才有上桌的机会,可是朕忘了,朕想要的是吃饭,并非上桌……”
张述没有听明白这番话,也没有机会再听明白。
选好储君的第二天,风昭然将自己封在了东宫,为国祈福。
众人跪地苦劝无用,张述和越先安把空虚找来:“哄也好,骗也好,做法也好,画符也好,总之无论如何,要让陛下出来!”
然后空虚便被抛进了宫墙内。
空虚头疼。
哪怕再聪明能干的人,到了无路可走之际,都会将希望寄托于怪力乱神。
东宫一个宫人也没有留,比任何时候都冷寂,空虚本来还在急急转念怎么能让风昭然回心转意,却在看清风昭然的第一眼里就明白了真相。
数年时间过去,风昭然的头发已经全白,他坐在东宫深处,阶前种满绯衣牡丹。
牡丹开得明媚鲜妍,人却是形同缟木。
——这座东宫,是风昭然为自己挑选的坟墓。
“陛下……”空虚的鼻子忍不住发酸,“娘娘都去了好几年了,害死娘娘的他吗手也已经伏诛,您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呢?”
“……凶手?”
风昭然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幽魂,“空虚,你还不明白吗?害死她的,就是我啊……”
是我让她入宫。
是我冷落她。
是我给了别人害她的理由,也给了别人害她的机会。
是我……我才是那个凶手。
“如果那天中秋我没有让姜家的设计得逞,她还是姜家一个母族无人的庶女,可能会下嫁给姜家有意笼络的朝臣,那多半是青年才俊,蒙受姜家的垂青,必不敢让她受一点委屈……不,她那么好,那么乖,除了像我这种心狠手辣的人,谁会舍得让她受委屈?”
她会和他的丈夫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生几个孩子,一直活到白发苍苍,儿孙满堂。
那才是她该过的人生。
“而不是像这样……”风昭然说到这里顿住,提着酒壶猛灌了一气,低下头,喃喃,“这样被我骗了一辈子,害了一辈子……”
月下逢他喝得太多了,效力也越来越浅,从前喝上几杯便能陷入梦境,而今喝上几壶,她都不肯入梦。
不过没关系,要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见到她了。
月下逢做不到的,死亡可以。
微薄的酒力在风昭然眼前生出一个虚幻飘缈的影子,他向着那道影子伸出手,“卿卿,等我,我来见你了……”
空虚有一种错觉——风昭然整个人好像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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