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村正眯了眯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后才慢吞吞道:“这不是邻村的李村正吗,怎么这么有空到我们这儿来了?”说着,牛村正手搭凉棚,“莫不是日头太大,把你的眼晃了,这才迷路到我们这儿了吧?”
这话已经不是暗戳戳,而是明晃晃的阴阳怪气,每个字都写满了“气死你气死你”。
果然,李村正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其实相比较于出身农户的牛村正,李村正无论是年龄还是学问都是高他一头的,穿着打扮也很不一样。
牛村正总是穿着短褐,半点没有一村之长的模样,若是不看腰间代表身份的牌子,只怕和路边老农也没什么不同。
李村正却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十分利索,总是穿着长衫,数九寒天也要在腰间别一把纸扇。
这俩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两村人又临着,经常出现那种“我家的鸡到你家下蛋了”或者是“你浇的水淹了我家的地”之类的摩擦。
单独看都是零星小事,可是村子就这么大,每天面临的就是鸡毛蒜皮,小事一点点累积起来就是矛盾,故而两边一直不对付。
之前牛村正这边遭了灾,田里不长苗,没少遭到隔壁奚落,还被造谣说他们种的仙薯是杂草。
现在好了,仙薯种出来之后就再也不用遮遮掩掩,郡守府那边就先贴出了告示,让整个德昌郡都知道了仙薯之事。
牛村正自是扬眉吐气,对着李村正一点面子都没给。
其实按着牛村正的逻辑,没有一拐棍儿轮上去就已经是好脾气了,这姓李的就是嘴巴痒了欠收拾!
李村正和他拗了多年,也能猜到这人心中所想。
放在以前,留下一句“不可教也”然后甩袖离开便是,面子里子都全了。
可是现在他却像是脚底下生了根,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牛村正见这人自己跟自己变脸玩儿,不由得后退半步,眉头紧皱:“瞧你这样子,莫不是生了什么急症?该治就去治,可莫要倒在我们村,我现在可见不得这个。”
李村正咬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这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我听闻你们这里长出了仙薯,还学到了种植仙薯的办法,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帮忙的。”
而后李村正就别开眼睛,心想着,让这老小子抓住机会,只怕要好一番奚落我。
没想到牛村正这会儿却是一句怪话都没说,只管道:“我问过从郡里来的曹主簿,他说你们村子里多是水田,与其指望仙薯,倒不如先种好现有的粮食。”
这本是句良言,可是李村正先入为主的觉得对方要坑自己,所以便理解成了牛村正藏私,不愿意教。
于是李村正换了个说法:“那可否让我看看仙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