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默不作声跪下。
明溪只吐出七个字:“一朝天子一朝臣。”
永嘉帝的身体情况如何,他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最清楚不过。
迟疑了一会儿,内侍走到一个龙案前,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下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琥珀,琥珀中央困着一只雪白的蛊虫。
明溪收回落在紫檀书架上的视线,接过内侍手中的琥珀,慢慢走出紫宸殿。
她将母蛊交给陈御医。
当年的子母蛊便是由宫里的御医所种,自然该由宫里的御医所解。
明溪勾唇轻笑:“解一半就可,不必全给他解了。”
她说过的,剑刃出鞘一半就够了。另一半全出鞘了,她怕伤到自己。
陈御医接过蛊虫,深深地看了眼面前二十出头的女子。
“张贵妃近来找微臣讨要水银。”陈御医懂得生存之道,不再纠结这事。
明溪笑问:“水银用在了陛下身上?”
陈御医沉默地点头。
宫里的女人,就没有手段温柔的。
明溪想了想,叮嘱道:“让她悠着点。江少将军未至京城前,本宫要陛下还活着。”
永嘉帝是名正言顺的天下之主,尽管名声不好,但有他在,还是能震住蠢蠢欲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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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景烂漫,京中人却没心情欣赏,目光紧紧盯着九重宫阙,深怕会有大事发生。
春夏交接之时,驻守边关的江朗月率十万大军,捧着凤印入京,缴禁军及各卫兵械。
因是凤印,宗室颇有微词,更有甚者指责昭仪苏氏牝鸡司晨。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禀报困于紫宸殿的永嘉帝,便被襄王带人拦下,软禁王府。
就在他们被软禁的第三日,宫里的钟声鸣响七十二下,传遍京城。
一代昏君就此驾崩。
翌日,太子李琰登基,改元和顺。追封逝去的生母为明懿皇太后,昭仪苏氏为贵太妃。
昭仪苏氏牝鸡司晨之言不攻自破。
襄王挥退传旨的内侍,翻身坐起,望向躺在树荫底下乘凉的明溪。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明溪不紧不慢地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先帝久不理政,天下一团乱麻,总要有人将之理顺。”
襄王颇为不甘:“然后呢?”
明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提醒道:“我腹中是先帝的遗腹子。”
许是雨过天晴,再提起永嘉帝时反倒坦然起来。
她没有隐瞒,特意在永嘉帝弥留之际说与他听,想必他也十分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