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卿倒吸一口气:“就是可惜那两间屋子。”
秦学士被从大理寺放出来后,第二日就回了翰林院。
看着这两日朝中的动向,崔岫云越发确定,这背后是皇帝的手笔。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高淼找了她一回,大理寺一口咬定李深自杀这说法是大理寺查出来的,倒是给了崔岫云一个台阶。
高淼无法责备她什么,因着那叁个子侄的官位丢了的事,正在怄气,也没给她好脸。
“大人,无论太子与您如何相斗,但朝廷毕竟是陛下的朝廷,此次的事,陛下之不满,也正在此处啊。”崔岫云缓缓说着。
高淼瞥她一眼:“到我这个年岁,如何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再明白,为着家族,他也不得不做出些违矩的事。
“你倒是个明白人,罢了,先退下吧。”高淼摆摆手,不再难为她。
秦学士今日在翰林院落下了几册书,本说了要带回家去查看的。侍从正在为难,见崔岫云要走便请求道:“劳烦编修把这几册书送到秦学士府上吧,我实在有事……”
她应下。
秦学士府上不在正街上,偏僻安宁,近寺庙。
府上夫人早逝,秦学士膝下一子一女也早就远游,只有几个老仆而已。
老仆引她进了庭院,而后去请示秦学士。
“学士有客吗?”崔岫云注意到门口有辆马车。
老仆点头:“是。”
屋内,赵钦明看着秦学士那个装着国朝秘辛的箱子,秦学士行礼道:“今日请殿下前来,是为此事。”
“这箱子里的东西,秦学士收捡好便是。”他不解。
秦学士轻叹,为难看着他:“这里面,不止陛下让我去销毁的记档。”说完他打开那箱子,锁落刹那之后,他取出一册才新撰写的书册递给赵钦明。
“何物?”
秦学士跪拜下,让他更加不解,秦学士接着道:“请殿下恕臣死罪,这是元正五年云州之乱前后的宫中记档。”
拿着那册书的手猛地捏紧,赵钦明眼皮微颤看着秦学士,后者说:“这些记档是带不出宫的,臣每每进宫查阅,便记下一些,回来自己默出来。因怕人发现,便与这些国朝秘辛装在一处。”
“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当年平定云州之乱的圣旨是臣撰写的,每每想来那遭祸事,还有臣丧生于离乱中的老友,臣总是不安。只是老臣也不过是个自保之徒,所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臣知殿下为此事仍旧不宁,故而这东西,交由您处置了。”秦学士颤声说着。
在秦学士府上看到赵钦明的时候,崔岫云眨巴着眼都是不解。秦学士今日倒是难得开怀,还把他二人留下来用膳。
离开时,崔岫云和赵钦明在渐空的街道上走着,崔岫云叹说:“大劫之后,秦学士如此开心啊?”
“或许吧,”他抱着怀里的东西,有些惴惴不安,“他说,只让你编写地理志,你却跟他打听过宫中书库里存放本朝政务记档的地方。”
她微怔,垂下头“嗯”了一声。
“你想找什么?”
“当年的记档……我从高淼那儿打探出,当年云州之乱还未发生时,他就被下令调兵驻扎在云州边界上,似乎是早就知道一般。所以就想知道,当年究竟有什么部署。”她怯声说着,知道这事触他的逆鳞。
一本新书册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随手翻阅,见到内册里写的“元正五年”时,心头一紧。
“殿下……”
“我粗粗看了,”他的目光在夜色里深重了许多,“你从云州带回来的人在哪儿,我要见她。”
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异样了。
“两日后吧,我叫人安排一下。”崔岫云道。
“好。”
她垂头,试探着伸出手,小指勾住他的小指,一点点想握住,他却神情恍惚没有回应她。
“赵钦明,”她见他快步要走,神色怔怔,担忧地上前去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眨眼快十年了,我又何必急,”他回握住她的手,眼神多了哀意,望着她含着星光的眸子轻笑,带着自嘲,“袖袖,我舅舅他原来真的,想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