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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容轻拍着她后背替人顺咳。
寝殿门窗紧掩,层层铺设的鹿皮、雪绒隔绝石砖上沁着的寒意,六方略高的笼脚将整座樊笼支撑离地三寸有余,又叠着绵褥与绒毯。
便是要她,也时刻留心着给人蒙好云被,暖着心口。
实在不该有受寒的可能。
顾宴容安静等待她平复了轻咳,语气沉寂:“绾绾昨夜淋雨了。”
他没有用问句。
谢青绾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似乎确在浮光堂的廊下吹了不少风雨,又迎着骤雨往穿过庭院,才到的这一处寝殿。
她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唇瓣,细指攥上他衣袖,仰头望向他时圆眼水莹,懵懂而可怜。
长指探来轻擦她下颌,嗓音偏冷:“下不为例。”
谢青绾连连颔首。
午膳时外头雨势渐弱下去,隐隐有辉明的天光从稠密云层背后透出龟裂一样的光纹。
谢青绾小口服了汤药,便复又昏昏倦倦地打起瞌睡来,缠着央着终于如愿在这座金丝樊笼里被他拥着午睡。
只是大约今晨睡得太久,午睡醒得便格外早些。
她带着鼻音轻唤殿下,下意识往顾宴容那边挪了又挪,迷迷糊糊便要来寻他。
乌发茸茸的脑袋却扑了个空,身侧早已没了温度。
谢青绾睡意惺忪,蒙着眼睛再唤几声,才在无人应答中清醒了些。
四下晦暗,唯独笼顶之上高悬的夜明珠漾着暖色光晕。
她推开笼门,慢吞吞地扶着笼格走出,嗓音很低地唤道:“阿蕊。”
素蕊守在外间,听到她传唤,忙搁下手里的事务匆匆赶来,立在屏风外轻声问道:“王妃醒了?”
谢青绾很轻地唔了一声,捧着白芍雪蜜坐在妆台前,等素蕊细致地替她挽着发。
她嗓音干净:“阿蕊,殿下呢?”
素蕊闻言似乎带了点很细微笑意:“回王妃娘娘,王爷午间出府办差去了,临行便特意交代过,倘若王妃娘娘醒了,只说日落之前回府便是。”
谢青绾抿了口温热的雪蜜,很轻地点了点头。
寒雨晴霁,只是积蓄的雨雾间仍旧裹挟着寒意,她身着留仙裙与锦缎密织的广袖外袍,推门到才移栽回来的花圃里散步去了。
赵大管事所言非虚,摄政王府雇请的花匠手艺不凡,花圃虽是新近才移植过来,却竟都开得不错。
谢青绾拢着广袖亲自矮身剪下几支开得正盛的花,收在琉璃一样玉质通透的花瓶里。
大约是药效渐起,她精神不错,跪坐在矮几旁侧的蒲团上,耐心而细致装饰着花瓶。
芸杏便替她打了清水来,一面在旁侧侍奉,一面照例同她讲起外界的事。
雨后初霁的残照清冷辉煌,阑阳城长街繁盛,却有玄冠黑袍的人纵马而过,侍从高声喊着退避。
因入闹市,顾宴容放慢了马速,不疾不徐地踏上繁盛热闹的明韫街。
长剑归鞘,一身血气。
百姓原就对这么一个杀胚恶罗心有戚戚,新近又听闻他在宫中走火入魔,险些残杀发妻,由此便愈加心生怨怼。
谢老国公允他将谢青绾接回王府,自然已是认可了这位摄政王身不由己的苦衷,朝中言官便也歇了心思。
只是百姓不知内情,只当是镇国公屈居强权之下,被迫将唯一嫡亲的孙女拱手相送。
朝堂权谋之争,杀伐果决自可称道,然残害发妻却注定世所不容。
近来民间舆声鼎沸,似乎隐隐有不止不休的苗头。
顾宴容打马穿过熙攘街市,轻淡矜漠,目下无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