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奇异地,谢青绾生不出星点的恐惧与退意。
她放任自己陷没于这样的目光里,仰头仰得脖子发酸,索性枕着他撑在椅背上的手,絮絮数来:“康乐那晚给我送了……”
话音骤止。
送了一册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的话本,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怀谷丝官。
她未及细看,不知究竟是怀谷同丝官怎样怎样。
偏偏顾宴容还要困堵在她面前,鼻音低而酥倦:“嗯?送了绾绾甚么?”
谢青绾耳尖烧起来,眼底滟光在窗间日辉里漾漾生波。
贝齿轻咬住一点唇,在顾宴容无数直白的袒露与诱问中,似乎隐隐消磨掉一点怯懦。
她努力直起身往他耳边贴了贴,含着羞很小声道:“就是,送了殿下与我的那册话本子来。”
她怯生生蹙着眉,嗓音柔软:“康乐还问,殿下与我是不是如话本中所写那样。”
最后几个字细不可闻。
谢青绾清晰看到他喉结无声滑滚,手臂热,胸膛也热,连洒下来的气息都蒸腾上热来。
顾宴容近乎与她鼻尖碰着鼻尖,垂眸时目光细密而不加掩饰地爬过她的唇瓣。
淡褪去那层温情的糖衣,不经意掉落出几点漆黑的星火。
谢青绾在这样的目光下蜷了蜷。
还涂着药,触到便会疼。
顾宴容终归退开一些,放外头下人进来为她送上温热的牛乳。
厚重木门复又掩上。
谢青绾在他耳边说出那番话已用尽气力,坐在桌案另一端不敢瞧他。
她捧着摄政王府的章印,循着顾宴容曾教过的手法与位置用力按下,盖好了又一枚红色的印戳。
她忽然嗅到幽微的花香来,与往常所用过的印泥都不一样。
谢青绾久在病中,圣贤书不通,花草木植却很懂一些。
她将手边那盒印泥小心翼翼地拈起来,凑到鼻尖很仔细地嗅一嗅。
是夜蓉花、向秋草连同另一味她分辨不出的花,混杂为这小小一盒色彩沉着、细腻均匀的上等印泥。
比上回蘸用的那盒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这样花草与松香格外合她的心意,谢青绾未敢拿指尖去蘸,只捧着复又深嗅一口。
仰头,顾宴容不知何时已放下笔,专注而幽晦地凝视她。
谢青绾后知后觉地回神,在他仿若带着温度的注视下羞窘地将那盒印泥放回案上。
对鼻尖上无意蹭上的一抹朱红毫无察觉。
顾宴容目光带着点玩味,指节懒散地拨弄着手中文折。
谢青绾被他这样的目光盯得直生出羞耻来,磕磕绊绊地开口道:“殿,殿下,这盒印泥与往常不大一样……”
顾宴容目光始终落在她鼻尖,有问必答:“那是私章所用,绾绾今日拿错了。”
谢青绾闻言不由怔住,下意识瞧了眼手边已盖了厚厚一叠的文折。
她盯着鼻尖上秾丽的一点红,一时无措地待在原处。
顾宴容已起身走近她身侧,全然未看过一眼那堆积的文折,给她揉着手说:“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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