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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位皇婶出了长公主府正门:“皇婶今日能来,康乐很开心。”
惜别间,身侧有女眷凑过来语气含笑道:“摄政王同王妃娘娘真是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这话倒全恶意,原不过是相互攀识结交的开场白罢了。
谢青绾于是温婉低眉,掩过面庞去状作羞怯含笑道:“宋夫人夸张了。”
一侧眸,不远处摄政王长身玉立,不知听进去多少。
谢青绾怔了怔,宋夫人已挽着她的手殷切道:“那云烟紫的染方……”
“我已命芸杏去誊抄了,稍后送去夫人府上。”
“那便多有叨扰了,”宋夫人眉开眼笑,复又暧昧地望一眼摄政王的方向,“妾身同王妃娘娘顺路,本想同行一程的,看来今日是没有机会了。”
近来多有变局,王府防备重些也在情理之中。
谢青绾辞别了康乐长公主同这位宋夫人,随摄政王入了车舆。
顾宴容官袍未换,一身冷煞未消,细闻时还杂着极淡的血气。
谢青绾却惦念着他雨夜披衣的恩情,辘辘车声间,她主动开了口:“殿下。”
她眉眼蒙在春日的夕照里,细颈薄肩,眼底有细碎水光:“妾身为殿下准备了一份谢礼。”
第13章 上巳
◎温热的生命力慰藉了他的不安◎
含辉堂内紫釉七星灯烛火曳曳。
谢青绾那日着凉还未好全,掩着帕子低咳了两声,才煎好的汤药晾在案上,散着清苦的药香。
芸杏捧着檀木匣,小心翼翼地奉至摄政王面前。
谢青绾端坐于他对面,幽静从容,藏在袖间来回拨弄的十指才泄露出一点紧张:“一份薄礼以谢殿下关照,还望殿下不弃。”
顾宴容目光落在那只打开的木匣上,骨节分明的长指摩挲过衣料,在玄黑色的映衬下更见锐利冷白。
她送的是一袭玄黑色寝衣,暗纹钩织细腻,触感柔软如云。
大约是事先清洗过,衣物熨得妥帖平整,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暗香,与她身上的体香相近。
寝衣自是极为私密的贴身之物,顾宴容指腹擦过袖口平整的刺绣,饶有兴味地抬了抬眼。
谢青绾拿瓷勺拨动汤药,荡起袅袅的白烟。
她娓娓道:“这是云水丝绸,用樾湖独有的针法钩织成料,再经明馥葵、华胄兰、冬浆葵等套染过七重,方可染出纯正的黑。”
这位摄政王每件衣袍用的都是天下顶好的料子,一匹千金。
谢青绾备这份礼,为的是表达诚心与谢意,倒并不指望他会贴身穿着。
顾宴容一手搭在案角,辉明的烛火寂静在他眼底:“为何是寝衣?”
谢青绾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嗓音绵哑地“啊”了一声。
脑袋微偏,显然有些迷糊。
她眼睛生得圆,灯火映照下格外透亮:“云水丝绸细腻上乘,最宜贴身穿着,故才做了寝衣。”
顾宴容摩挲的指尖一顿,抬眼时语气多了几分微妙:“王妃有心了。”
他神色不若往常那样轻淡,像是夹着点驳杂的意味。
只是摄政王一贯寡言,她虽一头雾水,却也无可深究。
顾宴容吩咐下人收好檀木匣,并不急于离开,低垂着眼不紧不慢地等候她用完汤药。
温养的方子中添了些治风寒的药,较平日更苦三分。
谢青绾蹙着眉,苦得要冒泪花,却又碍于摄政王在场不肯丢这个脸,生生忍了下去。
她肌肤单薄,眼泪的热意轻易将眼尾蒸成绯红,漂亮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