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先帝心中,一个为百姓申冤无数的股肱之臣应该保住,实在比一个污点贵重许多,甚至那个女人在赵究有本事找出真相之前就死了,再找不到踪迹,真算得上是好事一件。
沈钧却没有这样想。
他变得十分关注赵究的一举一动,见他越发的有登位的希望,沈钧到底是骗不过自己的良心,能心无芥蒂地辅佐他,更怕自己忍不住说出来,既害了赵究和先帝的父子情,又害了沈观鱼和沈落雁。
寻常的一日,沈钧终于决定不再犹豫了,落雁远嫁,他想再去看一眼沈观鱼,又怕自己的死会让人想到他曾交代沈观鱼些什么,只能忍痛不见,连书信都没有留下一封,就在书房中自尽了。
陈年的真相就这么猝不及防暴露在眼前。
赵究只是听着,没有说半句话,眼眸灰冷得似一潭死水。
他很少有这么无力的时候,那种感觉像在肺腑被裹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油布,让人连呼吸都无能为力,心脏往下拖坠成沉疴,腐血潺潺渗出,腐烂了五脏六腑。
他想通了所有的关节,喉结滚了滚,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猩红。
“再前前后后查得更干净些,下去吧……”赵究的声音脆弱而沙哑,这案子不能有任何一个疑点。
申敛自从做了赵究的部属,这位主子便是老成持重,情绪不显的性子。
当夜在鬼街赵究说要去见沈观鱼之时,申敛才感觉出主子的一点少年气了,加之昨日封后,可皇后的父亲却……
眼见今日陛下居然有如此大的波动,申敛心中亦是叹息,已是陈年旧案,不若就这么一世糊涂,后面的人生美满开怀才是更要紧的
叹息归叹息,赵究吩咐的,申敛只能领命。
御书房内再没有了人,赵究起身直接将整个御案踢翻开去,那些未看的奏折散落了一地,写的大多是反对沈观鱼为后和请他大选的。
那明黄的奏折像火星,点燃在赵究的眼睛里,他登时失了理智,将眼前所见的一切统统推倒在地上。
康业听见了奇怪的声音,又匆忙要进来传话,就贸然走了进来。
赵究猛地抬头,跟头凶猛的狼一样,康业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和俊美又狰狞的一张脸,吓得腿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见他头回这么不知礼数,只怕是有大事。
赵究忍住杀人的冲动:“怎么了?”
康业拂尘都忍不住抖,小心地说道:“皇后娘娘在文英殿前的花圃中晕倒了。”
赵究瞳仁紧缩了一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去宣楚十三来!”
“是……”康业勉强扶着柱子站了起来,躬身赶紧跟上赵究,“陛下,娘娘如今已被送回了月馥宫。”
月馥宫里,沈观鱼有些不好意思,她其实只是昏了一阵,不小心跌倒了,这么大阵仗让她有些尴尬。
赵究很快就过来了,却坐得很远,分明听着夏昀说当时的事,可谁都瞧出他在屡屡走神。
“陛下怎么了?”沈观鱼问道。
赵究却半点反应也没有,夏昀和沈观鱼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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