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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蓝说不下去了,愤怒,恼火,无奈,被背叛的伤心,还有对人性的不理解。他把所有都剖开,毫无保留地给游真看这些丑陋。
他不知道除了游真,还能对着谁说出这些荒谬故事。
肩膀被按着,游真的手指擦过宽大领口,皮肤感知到指腹微冷的温度。
“生气?”
翟蓝用力擦着鼻子:“不太。”
游真问:“觉得现在终于看透了他们的为人?”
“……那也不算。”翟蓝思索片刻,承认道,“毕竟十几年来他们对我都很好,我还是不愿意把他们想得十恶不赦,人情债算不清楚。”
他早就知道翟蓝拎得清,沉稳,有着超出同龄人的理智的一面。
只是翟蓝有时情绪化,过了那阵子,不用谁去开解,翟蓝自己就能慢慢地想通。但这个过程太痛苦,游真不肯让它被拉扯得十分漫长。
他没本事把翟蓝拉出泥沼,至少可以多说几句翟蓝还听得进去的话,帮他暂时解脱。
“对啊。”游真自然地将椅子往翟蓝那边挪了挪,手肘碰着翟蓝,又拿过水壶给他把玻璃杯里的饮料加到2/3处,“遇到钱,很多感情都会面目全非。这不是感情的错,也不是钱的错,只是人有时候就会抵抗不住诱惑。”
翟蓝似懂非懂,感觉这些道理似曾相识,游真说得却悦耳很多。
“听过‘怀璧其罪’吧?不太贴切,可我觉得也有类似之处。你现在没人照顾,家里又只剩下自己和老人,别的就会下意识觉得你抵抗不了太多危险。”
“因为我软弱吗?”翟蓝问。
“不,因为你还没发现这些钱的价值,你没有社会经验,哄一哄,说不定呢?”游真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他们差不多会这么想,但没料到你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翟蓝:“……”
有些听着不太服气,惟独游真说他没社会经验,翟蓝根本无从反驳。
毕竟他定期利率多少都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翟蓝丧气极了,“其实按道理我也不该对你说这些,衣锦夜行嘛,但憋着难受死了,我还不如不要——”
“别,翟蓝,你千万别不要。”游真忽地郑重起来,“你必须要。”
翟蓝:“……”
游真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爷爷奶奶生病了需要照顾那是之后才考虑的情况。你现在不能给其他人。挑明了说会有点残忍,但钱怎么来的?这些是叔叔、是爸爸留给你的,别人抢不走,更没资格替你安排。”
雨后天晴了,熹微的光照进游真的眼睛,琥珀色,温柔又坚硬。
游真仿佛把另一个他想过那些字句都说了出来,翟蓝眼皮不安地战栗,牙关发紧,他知道已经没办法再回去与姑姑一家当做无事发生地继续相处。
他像再一次同自己的曾经切割开。
回忆是美的,不代表未来就一定顺着它描绘的形状生长。
“……好的。”翟蓝最后说。
差点感冒,又总算把心中郁结一吐为快,翟蓝后知后觉不太舒服。游真就安排他去客房休息,没怎么住过人的房间,床单被套都是新的。
床板对翟蓝而言有点硬了,但疲倦加情绪大起大落他还是很快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