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真别过头,不再去看他。
△△△
“记得戒口。”叶世文把车泊下,“没伤到骨,但辛辣煎炸都不要吃。”
程真捧着一堆药,没答话。
“我今晚回来再帮你涂药。”
“不用,我自己来。”
叶世文喉结上下滑动,把一肚怨气憋回,“我当时火遮眼,不小心而已,你以为见到你受伤我会很开心?刚刚那个医生以为我家暴你,差点要打999啊!”
她未免太小气。
医生问一句“是意外吗”,她便摇头。再问“是人为吗”,她便眼红。如是者叁番四次,骨科医生真有风骨,瞪大眼呵斥叶世文“连女友都打,你这个社会败类!”
程真冷笑一声,“啧,叶老板道歉诚意十足。”
“行,行,行!”叶世文一掌拍在方向盘上,“对不起,程小姐!是我错,是我衰!明日我就去双喜楼摆两围和头酒,与你冰释前嫌好不好?”
“不去。”程真解开安全带,“我怕没命吃。”
“你究竟想怎样?”
“你不如拿枪指着自己,问你自己啊。”
“是不是要这样?”叶世文恼怒,直接从腰后把手枪掏出,塞到程真手里,“来,你开枪,你想打哪里就哪里。”
程真把枪扔回叶世文腿上。
二人陷入沉默。叶世文决意先妥协,音调半软,“别生气了,对身体不好。”
“哪天你这只拿枪的手断了,知道什么叫痛,再来劝我吧。”
叶世文很无奈,“真真,你受伤,我也会心痛的。”
程真半低着头,手指在裙摆上一捏一放,互相摩挲。听见叶世文叹气,大掌落到自己颈后。她抬起头,那张俊脸靠得极近,自下而上贴来,企图吻住红唇——
被程真避开。
鲤鱼嘴,杏圆眼,这种面相的女人,叶世文发誓轮回十八次只遇见一个足矣。
他已没了十八条命。
叶世文只好在她脸颊轻啄一下,“过完年不要去酒吧上班了。”
“我自己决定。”
程真视线落回窗外。
“行,程小姐想怎样就怎样。”叶世文不想再争执,把那份购房合同递出,“拿回去签字,我迟些带你去办手续。到时候别再住这边,不安全。”
她没有问什么叫“不安全”。
大限将至的压迫感。于她,于叶世文,于所有深陷这场祸端的人而言,深水埗公屋肯定比这台装防弹玻璃的跑车更“安全”。
程真上了楼。
叶世文留在车里,打开另一份资料袋。
在游艇内她神色最慌那刻,视线先从这个资料袋经过,才抛到他身上。她似乎想确认有没有物归原处——
这才是叶世文怒火的起源。
与程真不能硬碰硬。她是一块烧不熔的陨石,在大气层擦到要致电消防处来救火,她照样毫发无损,固执到底。
恃爱行凶,是他让渡的权利。
叶世文有些恼自己,从头逐页翻看,长睫垂作短帘。再掀起时,飓风在瞳孔深处形成,他脸色阴沉,足以悬挂十号风球。
程真太急了,连照片也插错页码。
“醒了没?”叶世文拨出电话,“帮我查一件事。”
徐智强被这副冰浸过的语气冻得打冷颤,“文哥,什么事?”
叶世文视线落在福华街那条巷内。
他不相信一个祖籍广东,十年前才拖家带口到港投奔亲戚的梅州生意佬,能玩得起游艇出埠。
身份可能是假的,但那道疤肯定是真的。
“近十年来,红港所有纵火案,一单都不能漏。”